第27章(第2/2頁)
郗真沉默了,良久之後,他輕輕嘆了一聲,道:“其實九嶷山沒什麽好的,人很多,夫子很嚴厲。也別指望有什麽同門情誼,大家在山上還能過得去,下了山,就都是敵人。”
他摩挲著手上的戒指,“也不知道山主怎麽想的,明明日後都是要撕破臉的,偏偏又要將人放在一起養大。”
阮玉英察覺到了郗真低沉下來的情緒,道:“聽你話中的意思,你好像很不願意與你這位師兄為敵?”
郗真沒有回答,只摸了摸脖子。為了遮擋脖子上的痕跡,他今日穿的是件立領長袍,微微挺括的領子磨得他難受。
他看向阮玉英,轉了話題,道:“阮公子,如果你想聽九嶷山的事,可以隨時來找我。但是爭花令對我真的很重要,我一定要拿到它。”
阮玉英沉吟片刻,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道:“其實,這塊令牌於我並沒有用處。只是我哥哥見我向往九嶷山,所以尋來給我解悶的東西,你若要,就拿去吧。”
郗真喜出望外,眉眼都生動了起來。
“且慢。”突然而來的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們,郗真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錦袍男子與謝離一同走上水榭。那男子與阮玉英長得一模一樣,卻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阮玉英風流,這個人卻周身上下規規矩矩的,再沉穩不過。
阮玉英起身,拱手行禮道:“哥哥。”
這就是阮玉英的同胞兄長,阮同光。
“你的那枚令牌,我有用處。”阮同光道。
阮玉英面色為難,“可我剛剛答應,要將令牌送與郗公子。”
阮同光看向郗真,郗真卻死死盯著自己身邊的謝離。
阮同光沉吟片刻,道:“呂梁的礦山可以開采了,父親有意讓你督辦此事?”
阮玉英十分驚訝,“陛下不是派人接管了礦山嗎?”
“多虧了謝公子獻計,”阮同光道:“陛下雖未歸還礦山,但仍命我等開采,承諾十中之三歸我們所有。”
阮同光看向自己的胞弟,“開礦是大事,稍有不甚便會造成礦工傷亡。你總說要為生民立命,就從恩澤那些礦工開始吧。”
這是個讓阮玉英無法拒絕的條件,他為難地看向郗真。郗真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道:“無妨。”
阮玉英便將爭花令給了阮同光,隨後他向郗真一揖到底,“他日若有能用得到我的地方,郗公子只管開口。”
郗真勉強扯了扯嘴角,道:“客氣了。”
說罷,郗真不願多留,幾乎是立刻就起身離開了。
謝離拿過令牌,跟著也離開了。
湖岸邊楊柳依依,卻吹不散郗真心中的怒火。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始終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忽然,郗真停下了。他轉過身,冷冷地看著謝離,沖天的怒火在他眉眼之間綻開盛極的艷色,“你還跟著我幹什麽?”
謝離出塵的一雙眉眼仍舊很平靜,他問道:“你不想要令牌了?”
郗真冷笑一聲,“我要你就會給我?”
“當然。”謝離很幹脆。
郗真微微愣了一下,謝離走到他面前,將令牌遞給他。
郗真沒有接,神色冷淡,問道:“這算什麽?昨晚的嫖資嗎?”
謝離眉頭微皺,“別這麽說。”
郗真哼了一聲。
謝離拿起郗真的手,將令牌放到他手中。
“我聽到你說的話了。”謝離道。
郗真依舊冷淡,“我說什麽了?”
“你說我厲害,還說我討厭。”謝離看著郗真,深邃的眼中倒映著一抹紅色的影子。
郗真微愣,道:“你本來就討厭。”
謝離眉間的霜雪似乎一下子化開了,變成無奈的繾綣。
“對不起。”謝離低聲道:“我不該那樣說你。”
郗真的手還在謝離手中,令牌硌著手掌,像是硌在心上,又酸又疼。
他真委屈,平白被謝離罵了一頓,還折騰了一整晚。眼見爭花令到手,卻又被謝離搶走了。他看著眼前的謝離,恨不得把世上最惡毒最難聽的話都堆在謝離身上。可他到底只是抿著嘴,嗔怒地看著謝離。
“我從來不否認你的能力,”謝離撫上郗真的眉眼,細數自己的罪過,“是我不好,是我多疑,是我患得患失。”
他溫柔地,甚至懇求地看著郗真,“真兒,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