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曖昧的氣氛充斥著整個包間,像是透明而粘稠的水,無處不在,又膠著不堪。

沈放深深吸進一口空調吹出的冷氣,試圖給自己正在焚燒的理智降溫,他按在沈清池肩頭的手加力,慢慢將人推開。

沈清池似乎已經神志不清了,眼睛半合著,對於他的推拒也沒有反抗,一副因醉酒不省人事,可以任人拿捏的樣子。

和剛才亂咬人的小野貓簡直判若兩人。

沈放只感覺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燃著的理智像是即將燒斷的弦,心中的天平不斷向一側傾斜,歪向“不做人”的那一邊。

沈清池說的很對,這家KTV非常安全,安全到無論他在這裏做什麽,都不會被外人發現。

也就是說,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這裏對沈清池做任何事。

他看向面前的人,沈清池靠在沙發上,好像已經睡著了,他還是這麽不設防備,輕易就把自己置於陌生的環境當中,全然不知身邊究竟隱藏著多少危險。

沈放呼吸有些粗重,他渾身發燙,像是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正在焚燒,他視線落在那毫無反抗能力的少年身上,按著沙發背的五指用力攥緊,試圖以這樣的方式來轉移注意力,克制自己即將失控的沖動。

他手背上的筋根根凸起,因為用力過度,受過傷的神經傳來不堪重負的痛楚,借著這份疼痛,行將出籠的洪水猛獸終於得到鎮壓,一寸一寸地退了回去。

沈放長舒一口氣。

理智逐漸回歸,歪斜的天平重新撥正,他站起身來,進了洗手間。

他走得匆忙,完全沒留意原本“醉酒昏睡”的沈清池微微動了,偷偷睜開一只眼,往他離開的方向看了看。

洗手間傳來關門落鎖聲,沈清池重新把眼睛閉上,心想叔叔該不會是去廁所解決了吧,明明他也沒幹什麽,這麽容易就能擦著火嗎?

一瓶酒精飲料還不足以讓他醉到不省人事,叔叔未免也太好騙,居然就對他喝醉了深信不疑。

不過,原主的酒量確實不太行,他雖然沒全醉,卻也是微醺,剛剛說出的那番話並不只是在做戲,他是真的替原主不平,一時沒能控制好情緒,借著酒勁喊了出來。

“沈清池”沒能說出口的話,他替他說,“沈清池”沒能辦到的事,他替他辦。

他靠在沙發上裝睡,支楞著耳朵聽,可洗手間卻半天沒再傳出動靜,他等著等著,被不斷攀升的睡意淹沒,真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洗手間裏終於響起一陣水聲,又過了好半天,門才被重新打開。

沈放神色復雜地站在門口,看到沙發上還在睡著的少年,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一旦冷靜下來,就更加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匪夷所思——他為什麽會對沈清池產生那種方面的沖動?

人不會對自己的寵物發情,沈清池不是他養的小白貓,沈清池就是沈清池。

真是可笑,他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感情層面的需求,卻在這個始料未及的時刻,對自己的侄子產生了生理反應。

沈放一只手抵住自己的額頭,一時不知道這究竟算什麽,他確實覺得沈清池可憐又可愛,但這不是他對他產生非分之想的理由。

可身體的感覺不會騙人。

不論是貓耳拖鞋,還是半掌手套,他看到它們出現在沈清池身上時,心裏總有一種奇怪的念想,有種無端的燥熱,以至於不得不及時回避。

原來,他是對沈清池動心了嗎。

難以接受,無法理解,卻又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沈放閉上眼,不知所謂地笑了,他看向沈清池的眼神流露出些許無奈,終於走到他跟前,伸出了手。

他小心地把他抱起來,輕輕放下,讓他由靠坐改為了躺,又怕他躺在這裏睡覺會被空調吹感冒,順手拿起自己搭在一邊的西裝外套,蓋在了他身上。

做完這些,他在沈清池旁邊坐了下來,注視著那張安靜而乖順的睡顏。

原來他喜歡這種類型的嗎?

怎麽看都只是個孩子吧。

明明睡覺時乖得像個溫順的天使,可喝醉酒沖他胡言亂語,又咬又撓時,又像個胡攪蠻纏的小惡魔。

兩種截然相反的樣子,卻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可愛。

世上怎麽會有這種生物。

怎麽會有一個人,像極了一只貓。

頸側被咬過的痛楚仿佛還在,沈放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掰開這只小貓的嘴,摸摸看到底是哪顆牙咬得他這麽疼。

指尖已到他嘴角,即將觸碰到那柔軟的唇瓣,又突兀地停住了,他像是在某種不可言表的綺念中掙紮,手上的動作也隨之懸而不決,遲遲無法落下。

終於,他還是縮回了想觸碰對方嘴唇的手,指節輕輕刮過少年白皙的臉頰,將落在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