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直到昨天, 溫誓都覺得一切進展順利。
今天這頓飯是副校長喊他過去的,他起先不知道會來那麽多領導,但人已經站在包廂門口了, 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坐下。
簡駿寧的父親在二中教物理, 雖說任職幾十年了,但充其量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民教師。
溫詞托他去打聽, 第二天教導主任就說想見溫誓一面。
現在一想,靠的也不是這層關系,靠的是他姓溫。
“我覺得我被pua了。”溫誓越想越不對。
方瀲背過身面向他,後腰抵著桌沿:“怎麽了?”
溫誓回味著今天聽到的那番話, 學給方瀲聽:“小溫啊,其實我們學校現在是不缺老師的, 這不前兩天剛拒了一個北大的應屆畢業生。但是呢, 咱都知道蔚瀾對木樨州的城市發展做出了多大的貢獻, 如果溫先生以後對教育事業感興趣,我們是很樂意合作的。”
這裏頭的深意不難讓人聽出來,方瀲問:“什麽意思?讓你爸給學校投錢啊?”
溫誓點點頭:“怪不得前兩天去學校, 和我說什麽學校有計劃要新建圖書館, 搞什麽現代化教育模式,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熱水燒開了, 方瀲拎起水壺,和溫誓走到客廳。
“那現在怎麽辦?”她盤腿坐在沙發上,“還有機會嗎?”
溫誓沒有感情地笑了聲:“我爸捐棟樓就有機會。”
方瀲驚了:“那你這是帶資進校啊?”
這話就是一把刀紮心上,溫誓向後倒在沙發背上。
論資歷論能力他都不差,怎麽就淪落到要當關系戶了呢。
早知道這社會會卷成這樣, 當年就算趕他走他也要扒著一中校門的鐵杆留下。
“一棟樓, 應該不止幾百萬吧......”方瀲抿了抿嘴唇, “你怎麽在敗家上還爭創新高了呢?”
她這離奇的關注點,溫誓捂住耳朵,不想聽。
方瀲拽他胳膊:“木樨州那麽多學校,其他的呢?”
“也找了,有一個城鎮的中學倒是在招人,就是太遠了,路上開過去要個把小時。”
“那是不太方便。”
方瀲抱著抱枕,看他一眼,輕輕開口問:“你最近就在忙這個啊?”
“嗯。”
她用玩笑的語氣想假裝自己不在意:“我還以為你是追到手就冷淡了呢。”
溫誓偏頭看她:“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方瀲說,“我遇到過談戀愛就是為了集郵的。”
溫誓沒聽懂:“什麽集郵?”
“就是,我問他為什麽和我在一起,他說他還沒談過天蠍座的。”
溫誓沒忍住,哼哧哼哧笑起來。
方瀲一掌打他胳膊上:“不許笑。”
她拉遠距離,上下打量溫誓:“你沒醉啊?”
“我說我喝醉了嗎?”
“那你在電話裏哼哼唧唧的。”
溫誓提高聲音,鏗鏘有力道:“我那是心裏難受撒撒嬌!”
方瀲眨了眨眼睛,噗一聲笑了。
溫誓又不好意思了,別過臉,把靠枕抱到懷裏。
“誒。”方瀲挪到他旁邊,問,“你很喜歡當老師嗎?”
溫誓回答得毫不猶豫:“不喜歡。”
回想起初入職場的那兩年,那些心酸往事他現在還記憶猶新:“年輕老師是最好欺負的,誰有事都第一個找你代課,我那段時間潤喉糖吃的比飯還多。這就算了,學生們才讓我頭大。明明上節課強調無數遍,做作業的時候該錯的還是錯。上課吃東西的就不說了,至少耳朵還在聽,要是輪到上午第1節 課,後三排能有一個坐直的我都感恩戴德。有時候好不容易看到一個在認真記筆記的,走到他身邊一看,原來是在打數學作業的草稿。還有抄作業抄岔了行的,簡答題寫了五百字沒一個得分點的。”
方瀲聽著聽著,突然“嘿嘿”笑了聲,說:“這些我好像都幹過欸。”
溫誓:“......”
方瀲收斂笑容:“你繼續說。”
溫誓長長嘆了一聲氣:“也沒什麽要說的了。”
方瀲問他:“那幹嘛要回去受罪?你離家出走你爸把你卡停了?”
“沒有啊,我又不花他的錢。”
方瀲疑惑:“那你都哪來的錢?”
“我外公給我留了一條街。”
他的語氣太稀松平常了,反應過來後方瀲尖聲問:“什麽?”
溫誓說:“在南蟬州,和南街差不多規模吧,每年都能拿到固定的租金,還有一些另外的分紅。”
方瀲咬著下唇,在心裏嘟囔:tmd,方學益怎麽就不知道爭點氣呢。
“那你幹嘛要急著找工作?”
“不是你說的嗎?‘穩定工作’。”
“我那不是借口嘛。”
溫誓垂下視線,低聲說:“那也得找個班上了。”
如果說當時從學校辭職是無奈之舉,那這兩年他就是存心想擺爛。
他比大部分人都幸運,家底豐足,不愁衣食,有隨心所欲的資格和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