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2頁)

熬不過拷打的,病死的,他身帶重枷直不起腰來,擡頭瞧不見一方天,卻只瞧見家中人一個一個血葫蘆似的被拖出去。

他從那一夜開始,就再也沒安睡過。

沈鳶卻問他:“你殺了衛錦程,之後呢?現在多少雙眼睛盯著我這兒!盯著你!你生怕他們找不到借口再把你送回詔獄裏?——生怕你自己不死麽?”

“衛瓚,我撈你出來費了多少心血,只為了殺一個衛錦程嗎?”

說著,一口氣上不來,竟嘔出一口血來。

沈鳶從未在他面前示弱過,哪怕侯府傾覆,他前程無光,沈鳶也得把脊背在他面前挺得直直的。

可這時候沈鳶連站都站不住。

他聽見旁邊慣常伺候湯藥的侍女叫了一聲。

沈鳶卻擺了擺手。

喘息了許久,才慢慢順過氣來,說:“衛瓚……姨母是我親自送走的。”

“親手裝進的棺槨,一路送走的。”

沈鳶曾送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又親手送走了疼愛他的侯夫人。

似乎是天意在戲弄他,讓所有待他好過的人都不得善終。

然後在一無所有之時,他將衛瓚從詔獄裏撈了出來。

沈鳶說:“我做這些,就是為了看你死的麽?”

這時衛瓚才意識到,沈鳶瘦得像是一把枯骨。

他們定定在那扇門前僵持了許久。

僵持到沈鳶已站不住的時候。

衛瓚將沈鳶扶起來,卻又死死咬住了沈鳶的肩,說:“你以為我這樣還算是活著麽?”

沈鳶被他咬出過多少印子,他已記不清了。

沈鳶那時只怕已眼前發黑了,口齒都不清楚,只渾渾噩噩間囈語:“……求你了。”

再睜開眼時,隨風仍是憂心忡忡地勸說:“主子若有什麽吩咐,只派我去就是了,何必以身犯險呢?”

他卻擺了擺手,輕聲說:“都安排好了,不會有問題。”

“你好好休息一夜便是。”

“把我的弓取來。”

有些事,終究只能他自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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