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4頁)

可顧修義還是低估這場病的來勢洶洶。

紀阮的體溫以一種可怕的速度上升,退燒貼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從起床到被送進醫院總共不超過一小時,可最後紀阮竟然燒到有些缺氧,唇瓣指尖都開始泛紫。

醫生第一時間給紀阮戴上氧氣罩,用最高效的藥強制把體溫降下來,再一刻不停地推去做了一連串檢查。

顧修義只覺得到醫院後的記憶亂糟糟的,急診科吵雜的環境讓他仿佛置身於一個大劇院,周圍上演的全是他人的人生百態,紀阮的生命在其中脆弱得不堪一擊,甚至稍不注意就會悄悄溜走。

以至於結束完檢查進到安靜的病房後,顧修義莫名有些緩不過神來。

檢查結果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出來,紀阮戴著氧氣罩躺在床上,長睫毛輕輕搭在下眼瞼上,隨著呼吸很輕微地顫動,像有只美麗的蝴蝶飛累了,需要在他睫毛上短暫地歇下翅膀。

紀阮剛進醫院時,高燒到呼吸心率都不太好,雖然現在體溫控制住了,但在具體的檢查結果出來前,醫生為保險起見在他身上安了監護儀,實時觀察生命體征。

病房還是那個病房,宋嶺自作主張裝飾成粉唧唧的公主房,雖然嫌棄,顧修義也陪著紀阮在裏面住過不短的日子,各樣陳列都很熟悉。

但就是在如此熟悉讓人安心的環境中,顧修義聽著耳邊監護儀滴滴答答的響聲,還是感到膽戰心驚。

這種後怕不是具象的,更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在緩慢而親切地將顧修義拉往極寒之地。

正午,太陽悄悄越過樹梢枝頭時,紀阮顫巍巍睜開眼。

顧修義正拿著棉簽,第三次往他唇瓣上沾水,見狀輕輕笑了下,放下棉簽摸摸紀阮的臉:“醒了小朋友?”

他溫柔得和每天清晨給紀阮早安吻時如出一轍,看不出絲毫先前的慌張。

體溫降下來些,紀阮眼睛也不如一開始那麽紅了,但依舊水汪汪的可憐得不行,用茫然的眼神看著顧修義。

之前他耳朵疼得厲害,顧修義就給他把體外機摘了下來,現在這麽懵大概是因為聽不清。

顧修義胳膊穿過紀阮的後頸,攬著他的肩讓他緩緩靠在自己身上,低頭湊到他左耳邊問:“現在能聽見了嗎?”

紀阮點頭,眨眨眼下意識想拉顧修義的手,被顧修義托著手腕制止:“輸液呢,小心跑針。”

紀阮只能作罷,有些泄氣地垂下睫毛。

顧修義便親了親他的眼尾以示安撫,他想摸摸紀阮耳後的皮膚,擡起手後卻又不敢,在半空中堪堪收回,落到紀阮肩上。

“耳朵還疼不疼?”

在車上那會兒確實疼得很不正常,但現在好多了,痛感完全消失,反而還有點木木的。

紀阮想了想,輕輕搖頭。

叩叩——

病房門被敲了兩聲,李綏安推門而入。

這個時間檢查結果差不多快出來了,但一開始接診紀阮的醫生並不是李綏安。

顧修義眉梢一挑:“怎麽是你過來?”

李綏安:“嗐這不來看看小病號嗎?”

紀阮余光瞟到李綏安,下意識點頭問好,喊了聲“李醫生”,但礙於還在吸氧,那一聲虛弱的問好變化成一股白霧撲在氧氣罩上。

不過李綏安能看明白,走進瞧了瞧紀阮的臉色,蒼白又憔悴:“可憐見的……”

他嘆了口氣,指著紀阮小聲問顧修義:“他現在能聽見嗎?”

顧修義點頭:“湊近點說慢點,基本都能聽懂。”

“那還行……”李綏安嘟囔道,抿了抿唇又朝顧修義招手:“跟我出來一下。”

他臉部輪廓流暢,眼睛狹長,是風流多情的長相,平常總是嬉皮笑臉偶爾還有些欠扁,但現在卻很正常,正常到顯得嚴肅。

顧修義敏銳察覺到了一絲不對,眼神暗了暗,然後若無其事地扶紀阮躺回床上。

李綏安站在一邊欲言又止,離開前又折返回病床邊,用兒科醫生的語氣叮囑道:“小紀阮?你就在這裏乖乖躺一會兒啊。”

“最好別亂動,有什麽需要就按鈴讓護士姐姐幫忙。”

他頓了頓:“嗯……千萬別自己下床亂走動,等顧修義回來,可以做到嗎?”

紀阮生著病,懵懵懂懂的,沒太細想話裏的意思,乖巧點頭。

顧修義站在門口,聽到這一串叮囑心裏卻一沉,握著門把的手不自覺收緊。

到走廊後,李綏安隨手拍拍顧修義的肩,語氣平和:“來我辦公室說。”

但這種語氣絕不是朋友之間該有的,而是完完全全醫生對患者家屬那種平靜,卻讓人極其心神不寧的專業。

李綏安辦公室在樓下,電梯打開正好碰到帶著保鏢來匯報工作的宋嶺。

宋嶺便沒出電梯跟他們一起下去,在顧修義身後說道:“我們剛從精神病院回來,林清那裏已經安排妥當,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