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殺意
晚間八點,“日落玫瑰號”上正是喧囂時分。
賭場大門敞開迎來送往,銷金窟裏誰下注誰又坐莊,舞池衣香鬢影搖曳,曖昧眼神明明暗暗,甲板上海風吹落月色,不談情說愛算種浪費。
醉飲纏綿此夜不歇,無人關心第二天太陽是否照常升起。
“你給誰撂臉子呢,還不趕緊把衣服脫了!”
熟悉的聲線讓姚辭眉頭一跳,終於恢復了幾分意識。
是誰在用他的聲音說話……
他記得自己叫了台車去劇組試鏡,路上還在反復溫習對方給的人物小傳和要試的那段戲,結果不知怎麽,一聲巨響憑空而起,車身猛地一晃,他的脊椎一陣劇痛,接著人就喘不上氣了。
姚辭覺得這種情況自己應該是兩腿一蹬過去了。
前不久他還問過自己經紀人,像他這種一年到頭接不到工作的一百零八線小演員會不會餓死,經紀人大約是覺得他欠缺鬥志,沒好氣道:“那你去準備後事吧。”
頓了頓,又用尖酸刻薄的語氣說:“現在墓地挺貴的,你估計買不起,能接受骨灰撒海嗎?”
姚辭懶得跟對方吵:“我都死了,你給我拌一拌糊墻上都行。”
在回憶的同時他的視線逐漸聚焦,意識到自己正面對著一張十二分英俊的面孔,鼻梁挺、嘴唇薄,下頜線流暢好看得像去整形醫院動過刀。
是那種就算去要飯也能要到四菜一湯的長相。
只不過這人雖然長得出挑,卻不怎麽慈眉善目,看他的眼神陰沉得像風雨欲來時的天色。
瞪什麽瞪呢,好像誰要輕薄你似的。
姚辭這麽想著,胳膊突然自發地一擡,死死拽住了男人的衣領,接著便腰身前傾,不安分地往對方身上貼過去,一陣淺淡的琥珀木香氣送到他鼻尖。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正跨坐在對方腿上,男人身下是一張軟沙發,兩個人正身處一個密閉房間,看起來像舞廳後台的換衣間,周圍環繞著成排固定在地上的衣架,重重疊疊的裙擺堆得到處都是,絲絨薄紗遍地流淌,閃閃發光,好一處錦繡綾羅堆。
隨即他自己的嘴也動了起來:“這艘日落玫瑰都是我家的,在我姚二跟前你算個什麽東西!”
姚辭的瞳孔因為驚恐而放大,他這才意識到現在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所以一開始那句“脫衣服”也是他說的,他還真是要輕薄這人。
而什麽“日落玫瑰”、什麽“姚二”,包括眼下這個逼良為娼的場景,他越想越覺得熟悉,一行行字句在他眼前閃現,這不就是他去試鏡的那個劇本嗎。
荒唐的猜測湧入姚辭的腦海,他覺得自己是穿越了,穿成的就是劇本裏他想爭取的那個豪門二少爺角色。
他這樣的小演員拿不到完整劇本,只讀過人物小傳和試鏡的幾場台詞戲,在他的記憶中,劇本是ABO架空題材,講的是最俗套的那類大男主故事,主角厲以行是名優質Alpha,從籍籍無名時一路披荊斬棘、殺伐決斷,成為了帝國最年輕的上校,手握重權、當世無雙。
而他這個角色是典型的炮灰,雖然頂了個少爺名頭,但其實是從外面撿回來的私生子。
在父親的安排下,作為劣質Omega的他被迫替長兄嫁給了一個又窮又醜的病秧子,忿忿不平的他為了泄憤,在男主前期潛伏階段,逼迫對方成為了自己私底下的玩物,男主忍辱負重地從了他,一朝發達之後便將他扔進麻袋沉了海,以報失身之仇。
姚辭憑借這些信息推斷出自己面前這人就是男主厲以行,他哆嗦了一下,只希望自己這具肉身能識相些,色字頭上快刀一把寒光瑟瑟,他暫時不想親身體驗。
然而他的嘴此刻顯然很有主見,輕輕往上一勾之後,帶著輕蔑的意味說道:“你不脫是吧,行,我幫你脫。”
姚辭:……不用走形式了,直接給我送走吧。
接著他的手就急不可耐地扒開了厲以行的襯衣,扣子崩開的聲音清晰可聞,喉結與淺淺的鎖骨窩袒露在姚辭眼前,再往下是胸口漂亮的肌肉凹痕。
姚辭無心欣賞面前風光,忽然覺得自己經紀人真的很有先見之明,他目前的處境似乎跟骨灰撒海也沒有太大分別。
就在指尖向厲以行衣襟內又探入一寸時,姚辭驀地停下了。
是他的錯覺嗎,他好像可以支配自己的行動了。
姚辭試探著將頭擡起一個角度,正撞上厲以行那雙令人發寒的眼睛。
好在做演員的最會演戲,他收回視線,硬著頭皮深吸一口氣,接著便打了個誇張的噴嚏,捂著鼻子連滾帶爬地從對方身上站了起來。
往後退開三四步,姚辭不等厲以行反應,先發制人道:“知道為什麽非讓你脫衣服嗎,因為我對你衣服上這味兒過敏!”
厲以行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