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雖安身這個懷裏 亦怕

細想來,昨天自己會為他和潘縱月舉止親密而不舒服,而他卻根本沒注意那個對自己極熱情的omega,今天這麽波瀾不驚也不出奇。

可問題就在於,任祺安想看到的不是他波瀾不驚的樣子,這顯得昨天介懷他和潘縱月的自己格外可笑。

但他是任祺安,不可能大剌剌問淩子夜為什麽沒反應,只有滿腹狐疑和不悅迅速蔓延。

見他不說話,淩子夜也沒再說什麽,只是轉頭看向別處,唇角仍勾著弧度,卻已經快要掛不住溢滿眼眶的眼淚了。

下了電梯,任祺安先一步跨出了電梯,腳步也略有些快,淩子夜沒追平他,只是刻意落後了一小段,在他身後慌忙抹眼淚,怕他看見,但很快,淩子夜就發現這有些多余。

刷開房間的門,任祺安脫了外套甩到沙發上,一言不發直直去了陽台抽煙,半個眼神都沒給淩子夜,關門的動作不輕不重,淩子夜卻覺得那門把自己和他隔得界限分明,隔出一塊一直都留著給別人的空地。

然後淩子夜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段時間自己一直沉浸在任祺安禮尚往來性質的溫柔裏自以為是,竟忘了這施舍隨時都可以被任祺安收回去。

然後轉送他人。

任祺安希望淩子夜可以發現自己不太開心,出來跟自己好好聊聊,但淩子夜只是自己進浴室洗了個很慢的澡,然後披著睡袍輕輕打開了陽台門:“您不睡嗎。”

自己滿頭雜緒,精神得不能再精神了,他竟然還睡得著。任祺安簡直想笑出來,但又不想破壞自己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狀態,便沒回頭看他,只是不冷不熱道:“你自己先睡。”

淩子夜垂了眼,沒說什麽,默默關上了陽台門,拖著腳步轉身進房間上了床,蜷進被窩裏。

任祺安碾滅第五支煙時,胸腔有些微的鈍感,嗓子也不太舒服,便沒再抽,也進了房間。

許是腦袋有些亂,又許是尼古丁的作用,任祺安沒有絲毫困意,見淩子夜窩在床上一動不動,呼吸平緩,恐怕早已沉浸在美夢裏了。

任祺安愈發煩悶,想起蒼綾華他們還在酒吧,便索性又披上外套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你怎麽又回來了?子夜呢?”

“他睡了,我睡不著。”任祺安咬字很重,拉開椅子在戚星灼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三兩口便下了肚。

幾個人有些迷惑地看著他,蒼綾華忍不住問:“你又把子夜怎麽著了??”

她明明可以有許多種問法,卻選擇了最離譜的一種。任祺安氣極反笑,甚至懶得答她。

“鬧別扭了呀?”程宛蝶笑,“要多溝通才行呢。”

他倒是希望淩子夜能跟他鬧一鬧,也並非不想跟淩子夜溝通。任祺安搖搖頭,沒說話,只是沉默著喝酒。

任祺安剛出門,淩子夜便從床上爬了起來,不知道任祺安去哪兒了,也不想知道,只是抱著腿呆坐在床頭。

其實他可以找到那個omega,不論是威逼還是利誘都好,讓他離任祺安遠點,再也不要出現在任祺安面前,那樣即便任祺安真的對他動了念頭,想帶走,也無濟於事。

細想來,有這一個,還會有下一個,甚至有一天莫以微本人都可能會回來,淩子夜可以改變別人,卻永遠沒有辦法改變任祺安,這樣做毫無意義,更不會讓任祺安愛他。

可如果任祺安真的把那個omega帶回去,他身邊哪裏還會有自己的容身之地。退一萬步說,即便有,自己也不願屈身去與別人爭一個人。

嫌房間裏太安靜,淩子夜打開了電視,切到一個有些吵鬧的綜藝節目,然後又蜷進了被窩裏,有些機械地掉眼淚,胡亂想了很多,中間迷迷糊糊睡過去幾次,又頻繁醒來,每次醒來都會下意識查看房間,任祺安卻始終沒回來。

與其說是覺得自己沒資格過問,倒不如說是不敢問,不想直接把這個令人難以接受的事實明明白白擺在自己面前,可在他眼前被撞破之後,任祺安似乎也無心再勉力維持這個虛妄的假象了,迫不及待地想與他攤牌,又動著惻隱之心沒直說,只能用冷漠的行為含蓄地表達。

而他,就像一個不知道自己行刑期的死囚,絕望等待著被處決,卻什麽都做不了。

任祺安在宋典的房間醒來,腦袋很重,還有一陣陣因宿醉而來的悶痛,手臂也被自己壓得酸痛發麻。

“祺安你醒了?”宋典從浴室走出來,“昨晚你喝多了,我們怕你回去吵到子夜睡覺,就把你扶我房間來了。”

他們倒是足夠關心淩子夜。任祺安腹誹著,從沙發上爬起來,也不想帶著一身酒氣回淩子夜那兒,便借了宋典的浴室,迅速沖了個澡才往自己的房間去,想著自己徹夜未歸,淩子夜多少也該掛心一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