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令人受傷滋味 難保更可悲

“還是因為斷了太多枝條,體力不支而已,沒什麽大事。”程宛蝶給淩子夜處理著手上的傷口,對任祺安說。

他整條手臂滿是利刺嵌入後留下的血點和拉扯出的血痕,甚至還有刺斷在上面,程宛蝶拿著鑷子一根根揀下來,卻連個能紮輸液針的地方都找不到。

任祺安平日裏也是見慣了這些的,眼下都忍不住皺起眉,實在不忍心再看,避開了目光:“他吸入了你那麽多鱗粉,怎麽會一點事都沒有?”

程宛蝶頓了頓:“的確有中毒的跡象,但是非常輕微,這種程度根本不需要治療,強行喂多余的解藥只會引起不良反應。”

“會不會…他是什麽百毒不侵的體質…?”宋典開始了胡亂猜想。

簡弈心嗤笑:“哪有這種事?”

【不是沒有可能】月島薰寫,【但概率很小】

“今天晚上經歷了這些,已經沒有什麽是我不敢想的了。”宋典揉揉眉心。

而戚星灼還有閑心跟沒親眼看到那一幕的蒼綾華和簡弈心繪聲繪色描述一遍,但蒼綾華仍很難接受平日裏柔柔弱弱的淩子夜殺起人來眼都不眨的事實,相比之下,山鬼這個身份帶來的震驚倒也算不上什麽了。

簡弈心面兒上沒露什麽,實際也很有些迷茫,他自認看人還算準,之前雖早就覺得淩子夜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倒是沒想到那麽不簡單。

但大家或震驚、或疑惑、或茫然的復雜情緒裏,唯獨沒有憤怒。

準確地說,是實在對這個雖然做了個大騙局、卻為了幫大家而躺在這裏的人憤怒不起來。

“你們先出去。”見程宛蝶給他包紮好了,任祺安很快開口。

幾個人也沒說什麽,很快出了房間。

任祺安垂眸便看見地上被大家踩在鞋底帶進來的花瓣,殘敗破碎,甚至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他的枝條固然強大,能輕易將人絞成碎屍、能為別人阻擋攻擊,可每一朵花、每一條枝都是血肉灌溉,攻擊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擋下的所有也只不過是把疼痛轉嫁到了自己身上。

這樣的強大,不過是一種變相的自損、甚至是自毀。

可細想來,他對自己的愛和付出又何嘗不是如此。

原本想等著淩子夜醒過來,但實在太疲憊,任祺安靠在沙發上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又突然被淩子夜的尖叫驚醒。

任祺安下意識沖到床邊,要抱他的手卻停在了半空,又默默垂下去,一言不發地看著臉色蒼白、滿身冷汗的他。

似乎手臂受傷、或是疼痛的時候,他就很容易做噩夢。

他很快清醒過來,驚魂未定地看向床邊的任祺安,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麽。

昏迷的時候還好,醒來便驟覺這疼痛實在令人難以忍受,但淩子夜還是撐著身體爬起來,斜靠在床頭,有氣無力地開口:“有止痛針嗎…?”

任祺安沉默著看了他片刻,隨即轉身出了房間,兩分鐘不到便拿了兩支止痛針又走進來。

淩子夜伸手想去接,任祺安沒給他,只是冷著臉坐到床邊,擡起他纏滿繃帶的手給他注射的動作卻過分輕柔。

針劑也只是略微緩解這深入骨髓的疼痛,淩子夜冒了滿額冷汗,忍不住又問:“有煙嗎。”

任祺安惡狠狠盯著這個時候還有閑心要煙的他,掏出口袋裏的煙盒甩手扔過去。

淩子夜抽出一支煙咬在唇間,又發現沒火,有些無奈地笑著問:“有…火嗎。”

火是有,任祺安上湧的心火都快燃炸了,最終卻還是自己內部消化,掏出火機要扔給他,目光觸及他纏滿繃帶的手,閉了閉眼,伸手過去擦亮了火花給他點煙。

他遲疑了一下,沒拒絕,垂眸借了火。

看他深吸一口煙,任祺安自己卻覺得喉嚨有些癢,咳了幾聲,嗓子一陣刺痛,緩了會兒才開口:“淩——”

他突然想起什麽,停頓了一下,問:“名字是真的麽。”

“……是真的。”

任祺安原本想問還有什麽是假的,又覺得好像什麽都是假的,身份、履歷、柔弱面目,最後索性問:“還有什麽是真的。”

“……喜歡你是真的。”

任祺安輕嗤一聲,卻暗自松了口氣,盡管他也並未對這件事有過太多懷疑。

“淩子夜,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在我面前展現的卻始終都是虛假的面目。”任祺安直視著他,“那你又怎麽知道我喜歡的是戴著面具的你,還是真實的你。”

聞言,他愣怔半刻,垂下了微顫的眼睫,遮掩自己眼中極其受傷的情緒,那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任祺安立時就開始後悔自己說了這句話。

任祺安在懷疑他自己親口說的喜歡。淩子夜意識到這件事時,一時竟缺少了對身體上疼痛的感知,只是心口猛的一墜,有種說不上疼痛、卻讓人無法呼吸的失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