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講分開可否不再用憾事口吻(第2/3頁)

房門被敲響了,程宛蝶在外面:“祺安,該換藥啦…”

淩子夜走出去,程宛蝶愣了愣:“子夜醒啦。”

“嗯。”淩子夜接過來,扯出個笑,“我來就好。”

程宛蝶沒笑,只是看著他,片刻,又擡臂輕輕抱住他:“沒關系的…”

“嗯……”淩子夜拍拍她脊背,她很快松開了淩子夜:“快去換藥吧,別忘了你自己。”

淩子夜關上房間門,走進去,任祺安仍然坐在地毯上,長得有些長的白發松散垂在額前,遮住了眉眼。

淩子夜坐到他旁邊,擡手卷起他的上衣,他沒反應,只是任由淩子夜拆開他腰腹纏著的繃帶。

在這樣的大戰裏,他也能憑借速度躲開致命的傷害,全身上下最嚴重的傷就是把那個被折射了淩子夜基因的實驗體捅穿的。

“我沒有認出來不是你…”他垂著眼說。

“嗯…”淩子夜打開醫療箱,整理好器械,“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才顧不上那麽多。”

“我真的好害怕……”任祺安突然一把抓住他拿著鑷子的手腕,顫著眼看向他,顯而易見的不安和膽怯,還帶著一絲懷疑,“你會不會也離開我…?”

“我怎麽可能會離開你呢。”

“你保證嗎…?”

淩子夜擡起另一只手,冰涼的手背帶過他臉上縱橫的眼淚,最後手心覆住他頸側:“——我保證。”

他這才松開淩子夜,盡管口頭的承諾虛浮無力,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清,但只要淩子夜說,他就信。

“疼嗎。”淩子夜重新纏好繃帶,問他,手裏拿起一支止痛針。

他輕輕搖搖頭,淩子夜也沒說什麽,收拾好醫療箱便站起身:“我回房間一趟。”

他轉身要走,手腕卻被任祺安死死抓住。

“我很快就回來。”淩子夜說。

任祺安停頓片刻才頹然地松開他,他很快走出房間,下樓回了自己的房間,進了浴室脫掉身上的衣服,拆開幾乎裹滿全身的繃帶。

箭毒木見血封喉,如果不是他的抗毒體質,都不需要那個alpha把他全身上下絞成現在這樣,只要輕輕劃破他的皮膚,他早就已經斷氣了。

後來他才慢慢明白,喬瞰強迫他接受實驗,讓手下的人把帶毒的甜品強行塞進他嘴裏,讓他在逐漸增加劑量的毒素折磨中不斷強化抗毒體能的殘忍行為,也是一種保護罷了。

只是那時他不懂。

許是一直以來接受了喬瞰對他的“視而不見”,那天他也不怪喬瞰沒有在實驗體和他之間選擇他。

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與喬瞰很像。都可以為了自己拯救世人的“大業”放棄至愛,只不過現在他已經有了些改變。

他總忘記自己的初心:是因為愛一個人才想要愛這個世界。他沒道理過河拆橋,為了其他任何放棄這一個人。

換句話說,任祺安就是他的世界。

鏡子裏的自己看上去慘不忍睹,血肉模糊的醜陋疤痕堆疊在一些舊傷上,以前他還尚且可以接受,現在卻實在有些不想看自己,但又不得不對著鏡子處理傷口。

人是無法習慣疼痛的,不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

冷汗把頭發都黏在了後頸,他扶上洗手台想歇口氣,卻聽見外面房間門被打開的聲音,在浴室的門把手被轉到一半時,他本能地拿起衣服裹住自己,有些慌亂地看向推門進來的任祺安:“做什麽?”

“你說很快回來。”任祺安聲音有些沙啞,“已經一個半小時了。”

目光掃過堆滿洗手台的帶血紗布,任祺安伸手要拽他的衣服,立馬被他擋開。

“讓我看。”任祺安語調平淡,聽上去卻不容抗拒,但淩子夜又退了一步:“你先出去好不好。”

“淩子夜……”任祺安有些不理解地看著他,語氣猝然轉成了低微的哀求,“為什麽連傷都要對著我藏?”

淩子夜沉默著,任祺安很快褪下他身上的衣服。

淩子夜撇過頭沒看他的表情,只覺得他目光掠過的每一寸傷疤都翻出隱隱的灼痛。

任祺安沒說什麽,只是過分冷靜地拿起藥瓶和紗布,動作卻有些滯緩,淩子夜沒多想,直到鑷子啪一聲砸在地上。

淩子夜猶疑著看向他,他手抖得拿不穩東西,只能把藥瓶放回洗手台上背過身,淩子夜將他拽回來,撥開他額前的白發。

在組織的那些年,任憑多苦多痛,淩子夜從來沒見過任祺安掉一次眼淚,但在自己面前,他卻很多次哭得像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

就是知道他會難過、會自責,淩子夜才不想攤開傷口,但任祺安還是很快抹了眼淚,深呼吸幾下平復了情緒,拾起鑷子。

像兩只蜷縮在暗處為彼此舔舐傷口的獸,不需要太多言語,但他們可以在對方面前放肆地袒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然後彼此療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