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猩紅嫁衣(7)(第2/3頁)

她簡單洗漱完便站到長廊上看熱鬧,雖隔著十六層樓的高度,但她發現自己的眼睛仍能把每個人的容貌、舉動都看得一清二楚,聽在耳中的話也是明明白白。

故而,即便她錯過了前情,也從吵架聲中得知了經過。

原來,住在12樓的造化者們準備離開籠屋,去外頭吃個早飯。誰知組隊往下走,在路過拐角時沒注意,不小心踩翻了有人燒的紙錢灰。

踩了灰的造化者罵了晦氣,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在角落燒紙錢的黑裙女人當即反罵。這下可好,雙方俱是暴脾氣,爭吵便愈演愈烈。

“我特麽怎麽知道你在墻角燒紙?啊,我是半仙嗎?我算的出來嗎?”造化者暴怒,“尼瑪吱都不吱一聲,誰過墻角不是貼著面走,不小心踩到你的紙也不是我的錯吧?莫名其妙的在大清早燒紙,你特麽燒給你自己的吧!”

此話一出,周遭詭異地靜了靜。

見誰也沒說話,周映煬下意識地覺得隊友可能犯了某種忌諱。他趕緊上前摁住隊友的肩膀,勸道:“夠了,洛非楠,別節外生枝。”

“什麽節外生枝?我這叫節……”

“要住四十九天。”周映煬手裏的力量重了重,隱含警告,“別跟原住民起沖突,這對我們不利。”

洛非楠臉色一變,暗啐了口晦氣:“特麽的踩到紙錢灰心情就夠差了,燒紙的還不聽勸,非得讓我賠命似的。”

他罵罵咧咧地轉身,誰知身後握著一沓紙錢的女人仰起頭,瘦削的臉上露出一抹怨毒:“你沾了死人錢,死人會去找你的。”語調越來越陰森恐怖,“你身上有冥錢的味道,你就是它們的東西,它們會去找你的,會去找你的!”

“草!”洛非楠猛地回頭亮出拳頭,渾身暴躁,“別以為我不敢打你!你特麽有種……”

他的同伴們攔下了他,拖著人往外走。等吵架的一方離場,周圍旁觀的人也相繼散去,就剩燒紙的女人仍蹲在墻角,嘴裏念念有詞:“去找他、去找他,是他踩了灰,他才是替死鬼。”

“找了他你就可以投胎了,別來找我,不要再來找我了!”

又是燒紙又是跪拜,瘦女人神叨叨地離開了。

這時一陣陰風吹過,卷起紙錢的灰燼,慢悠悠地裹上天。有一縷淡淡的焦糊味擴散在空氣裏,聞到的人不禁蹙起眉。

“最近燒紙的人越來越多了。”

“可不是,畢竟快到七月半了。”

“這不還有一個半月嗎?”

“一個半月?哈哈!”說話的人自嘲一笑,抽著僅剩的半截煙頭,“我們住在籠屋的,哪天不是七月半?別講究日頭了,反正沒什麽差別。”

“也是……”

厲蘊丹背著琴包下樓,這次沒坐電梯,倒是選擇走了樓梯。從16樓層層往下,日間的樓梯倒是亮堂不少,除了13層的入口是用水泥封死之外,其余樓層的入口處往往聚著不少男女,談著各種離奇的事。

他們議論的話題換了一個又一個,仿佛剛才的爭吵只是砸進水裏的一枚小石子,沒激起任何水花。

而見她一個“學生”路過,像是想起了什麽事,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他們便在後頭竊竊私語起來。

殊不知,她是聽得見的。

“又是一個學生啊,看著像是剛住進來的,嘖。”中年女人搖了搖頭,“造孽啊,住進籠屋就跑不掉了,我記得上一個學生就是因為退了房離開籠屋才死掉的吧?”

“別瞎說,人家那是回宿舍住了,因為抑郁才跳樓的。”

“呵呵,這話也就講給外頭的人聽聽,裏頭的人誰信?籠屋是個什麽鬼地方,咱們還不清楚嗎?住進這兒的誰沒碰到過幾個‘好朋友’?”

要是有錢,能活得有個人樣,誰願意選擇住在這裏?

可復仁市寸土寸金,要是住到外邊去,連一室一廳的小房子都要月付三四千塊錢,他們又有誰能出得起?反倒是留在籠屋不僅能免費住,還能拿每月一千塊的補貼,不挑這兒又能去哪兒呢?

在物質社會,窮遠遠比鬼更可怕。

所以,即使他們知道籠屋有諸多怪異,也無法拒絕住在這裏。

是個人都會有僥幸心理,很多人混進籠屋吃保底,都打著“籠屋住了那麽多人,遭災的不一定是我”的心理。但怪力亂神的事誰又說得清,有時候稍微沾上一點“灰”,興許就一輩子也洗不掉了。

想從籠屋逃走的人都死了,倒是決定在籠屋長住的人還“好好”活著。

那個瘦女人是,他們也是。

貧窮會磨滅一個人的棱角,正如權勢會壓垮很多人的傲骨。為了求活,為了性命,誰對誰不是冷眼旁觀,又有誰能救得了誰呢?

“又是一年七月半了,也不知道要死幾個……”

“籠屋這樣子就沒人管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