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3頁)

她回復陳準,說父親雙腿腫得厲害,白天透析時的數據不太好,醫生要求留院,給他系統地調理一下身體。

許康每年總要住幾次院的,已經成為很平常的事,只是以往都是郝婉青陪護,現在變成了許歲。

手機叮一聲響,陳準說周末回來替她。

許歲在屏幕上打了“不用”二字,手指挪向發送鍵,停頓幾秒,又刪去,改了個“好”過去。

許歲放下手機,喝了幾口紫菜蛋花湯,醫院飯菜清淡,本就餓過了頭,這會兒越吃胃裏越難受。

所以她只把湯喝光了,飯菜沒怎麽動。

在醫院的第一晚,許歲沒睡好。

病房是四人間,隔壁床的大爺打呼嚕像唱歌,高低聲部都占齊了。

她躺在沙發椅上,輕輕翻了個身。

許康輕聲:“歲歲?”

許歲立即坐起來,伏在病床前:“爸爸,您哪裏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

許歲明白了,悄悄問:“聽歌聽累沒?”

許康抿嘴笑,伸手摸了摸許歲頭發,半晌,又握住她的手:“我女兒辛苦了。”

“什麽話,我和您待在一起很幸福呢。”

“別哄爸爸。”

父親的手幹燥又溫暖,許歲現在真的很知足,她說幸福也絕不是騙人,最起碼還沒失去,她所熟悉的溫度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許歲把臉貼過去:“沒哄您,想起來我小時候有一次發高燒,當時真的特別難受,多希望我媽能抱我一會兒,可她不肯,還說我太嬌氣。後來是您抱著我輸的液,我還記得那個墊在手底下的暖水袋,是您用點滴瓶子裝滿熱水改成的。”

許康回憶片刻:“我記得。”

“那時候您陪著我,我就覺得很幸福。”反正郝婉青聽不見,許歲想父親再開心一點:“您可比媽媽好太多,從小到大,我喜歡您是多過她的。”

許康笑得合不攏嘴:“你媽媽明天過來,你還敢不敢這麽說?”

許歲秒慫:“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許告訴她!”

把許康哄睡,許歲暫時沒了睡意。

她穿上羽絨服拿著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出病房。

由住院部穿去門診一樓,那邊有個24小時便利店,此刻晚上十點鐘,裏面沒什麽人走動。

許歲進去轉了一圈兒,在最裏面貨架上看到之前林曉曉買給她的蛋黃醬三明治,她失神片刻,那時候剛剛和陳準重新建立聯系,算一算,原來已經過去半年那麽久。

許歲買了三明治和杯面,泡好後端去大廳,找了個角落的椅子坐。

已經入夜,頭頂大燈關了幾盞,對面的電子顯示屏上仍有觸目的紅色文字,她離得太遠,看不真切。

許歲拆開三明治包裝袋,咬了一口,在這種情景下吃東西她還是頭一次。

她忽然想起一些舊事,那年她高考,在陪陳準離家出走的晚上,他們中途下車,搭乘別的車次返回順城,出站台時已經淩晨一點鐘。

在車站外面的報刊亭給家裏打了通電話,十分鐘後,三位家長心急如焚地趕到。

郝婉青沖上來就往許歲胳膊上抽了一巴掌,大聲吼:“你們倆是不是想急死我們,就差去報警了,一個準備要中考,一個正在高考,是不是都活膩了。”

許歲低著頭不說話。

郝婉青再次出手,巴掌揮過去時,陳準一把拉開了許歲,他自己頂上前去,這一下抽在他後背上。

那裏剛好有傷,陳準默默咬緊牙關:“大娘,不怨許歲,是我不懂事。”

陳志遠指著陳準鼻子,氣得直發抖:“你不想走正道趕緊滾,少拉著許歲一起。”

許康過來護住他們,看兩人灰頭土臉身上帶傷,就說其他事先暫時放一邊,應該趕緊去醫院檢查傷勢。

他們那時來的就是這家醫院,急診在門診旁邊,一樓大廳相通,四周擺放的休息椅還是冷硬的不銹鋼材質,對面也沒有便利店。

許歲拿著三明治,轉向左後方,當時兩人好像就坐在那邊的角落裏等候。

陳準腰上有道三厘米的傷口,等陳志遠交完錢後,需要上樓縫幾針。

許歲皺眉問他:“你傷的這樣重,剛才怎麽沒跟我說?”

陳準卻問:“你考試還有把握嗎?”

不用再為他的事提心吊膽,許歲反倒心安。不知為什麽,她心情特別好,和陳準別別扭扭的這段日子,就像越織越大的蜘蛛網,現在來一陣大風,終於將這張網吹散了。

許歲向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涼涼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許康已經在門口叫她了,距離上午的考試不足七小時,她急需補眠。

許歲起身:“走了。”

沒走多遠,陳準叫了她一聲。

許歲回頭。

陳準安靜地坐在那兒,默默望過來:“你好好考,不然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