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5頁)

他的眼瞳是比漆黑稍淺的棕色,當他心情還不錯的時候,倚在欄杆曬太陽,眼瞳在陽光下會泛出一種近乎溫暖的光澤,柔化他身上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孤冷,顯得慵懶,就特別通人氣兒。

但現在,沒有溫暖,沒有慵懶,也沒有人氣兒,他冷冷看著她,眼神陰騭森沉,連裝都不裝了,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是個好人,是個歹毒又殘暴的大反派!

她凝視著他一會兒,看得有點久,他被她直凝凝看著,薄薄的唇角抿開點,目光中的沉涼漸漸褪去一些。

阿朝扭過頭去。

褚無咎:“……”

褚無咎神色重新變得冷厲,轉頭去另一邊,根本不再看她。

兩個虛假的未婚夫婦開始冷|戰。

但她倆並沒能冷|戰多久。

一道流光突然從點將台後的深峽破出,如浩大的霞光破出深淵,轉瞬間漫漫籠罩住整片高台。

蒼掌門與魔君幾乎同時站起來,所有人驚站而起,仰頭震撼望著那巨大的光圈。

“逍遙尊。”

蒼掌門越眾而出,衣袍獵獵震袖,大聲道:“請開瑯玡密境,送諸弟子入門,求取無患草。”

霞光中傳出一聲笑。

一道磁性男聲響起:“瑯玡密境可進,無患草可取,只要合乎規矩,便是爾等有人取盡無患草也無妨。”

“吾在這裏等了多少年月,能活著帶無患草出來的,也不知有沒有十指之數。”那磁性的男聲大笑著:“來吧,這便看看,爾等這年輕一代,可有能冠蓋驚絕寰宇、取無患草而出者?!”

那些流光倏然分化做千萬道沖向無數席位間,時空微微扭曲,撕開一道道懸浮在半空的漩渦隧道。

阿朝抱著自己,漸漸冷靜下來。

她全身使不出一點靈氣,褚無咎的威壓無聲卻有如實質地壓在她身上,將她壓坐在那裏。

硬爭,她是爭不過他的。

服軟,說甜言蜜語,那更不可能了,褚無咎是成了精的黑心狐狸,只有他哄騙別人的份兒,他自己才不吃這套。

她就算尋死覓活,當場勒根繩子上吊,褚無咎也能狠心冷眼看她上吊,等她吊到半死不活了,他才不緊不慢把她放下來,正好把她扔一邊躺屍,他施施然扭頭就能進密境了,更省心又省力氣

——她只有一個辦法了。

褚無咎站起來,終於偏頭看向她,他的目光居高臨下,甚至顯出一種略帶惡意與涼寒的戲謔。

“我說過,進不進去,不由你說了算。”

他伸出手,狎昵地摸摸她的臉,語氣溫柔而輕慢:“別叫我生氣,好夫人,乖乖待在這裏,夫君才疼你。”

阿朝沒有閃躲,任由他摸著臉,睜著眼睛看他。

“褚無咎。”她說:“你低一點頭,我有話想對你說。”

褚無咎看著她。

她乖乖坐在那裏,柔順被他摸著臉,仰頭看著他,眼睛清澈明亮,眼中清晰倒映著他的身影,只充滿著他一個人。

她難得這麽乖,安靜又乖地看著他。

褚無咎臉上那種刻意的褻昵冷意漸漸隱去了,薄薄的唇瓣闔了闔,他僵持半響,到底彎下腰來:“你想說什麽。”

他的語氣並不溫和,冷冷漠漠,帶著一點敷衍的不耐。

阿朝看著他,突然過去,一口親在他臉上。

褚無咎整個人都僵住。

殘酷與幽沉的表情在他臉龐凝固,他棕黑的眼瞳不可抑止地放大,那一瞬間,他甚至狼狽地輕微睜大了眼睛,像個情竇初開的青澀的少年人,根本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一般。

除了他們剛訂下婚契那些日子,除了她還被他偽裝的面目迷惑住的那些日子,自從她真正發現他是什麽樣的人,之後的兩百年,她再也沒有主動親近他。

這是兩百年來的第一次。

他的心跳瞬間震烈如鼓,子蠱發了瘋的跳躍嘶吼,他腦子嗡嗡作響。

“我想對你說……”

阿朝深吸口氣——大聲罵:“褚無咎,你就是個大笨蛋!”

阿朝扭過頭,猛地用盡全部的力量沖向那道漩渦。

“——”

那是什麽。

那是什麽樣的聲音,那是什麽樣的話。

少女清脆怒罵像是一把刀割開旖|旎的幻夢,流出最殘酷深濃的鮮血來,褚無咎被生生刺醒過來,他雙眼瞬間猩紅,他的胸口鉆心刺疼,有一瞬間疼得幾乎無法呼吸,他強迫自己忽略那種疼痛,他毫不猶豫伸手向她抓去,駭人的威壓幾乎化作實質的怪物巨爪想把她壓住,可他晚了一步,只一步。

他的指尖擦著她翩飛的衣角掠過。

他眼睜睜看著阿朝一躍而起,像一頭矯健靈巧的小鹿,毫無猶豫沖進那伸張的隧道漩渦。

“衡明朝——”

“衡明朝!!!!”

跨過時空隧道的最後一刻,阿朝仿佛聽見褚無咎可怖的怒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