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喂!!”

長生珠下意識想追上去看看他搞什麽鬼名堂,卻被一種力量束縛在原地,它只能無能狂怒,罵罵咧咧眼眼看著逍遙子化作的流光,落入那瀕碎的幻境中

幻境光影如魑魅斑駁,某一瞬間,映出一張浮光般的面孔

那是——

長生珠一愣,瞪大眼睛

褚無咎!

回憶化作時光的長河,光影與畫面的在逍遙子眼前如書頁一一劃過。

逍遙子饒有興致翻閱著那些光影。

高門氏族出身微賤的庶子,幼年母親亡逝,少年中情蠱、結成婚契,借助那一道與仙門巨擎嫡傳弟子的婚約改頭換面,成為氏族少族長,多年合縱連橫、鎮剿不臣,如今轄制俗世幾大疆洲,名震一方、重權在握。

逍遙子越看越有趣,他對這個年輕人升起更多的好奇。

欲望是能擇人而噬的怪物,而有的人,生來便是一頭能駕馭這怪物的怪物。

月色照亮荒涼衰敗的院子,沿著窗的縫隙,蛇一樣鉆進屋中。

褚無咎坐在桌邊,他變回了自己十一二歲的模樣,少年只披著單薄的半舊白色中衫,領口微微松敞,露出細瘦的脖頸與白皙的鎖骨,剛剛發育的胸膛,像春日發芽的花,隱約起伏出稚孌而優美的輪廓。

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松敞開褲腰帶,血紅的肚皮貼著地面,像一頭還沒褪完毛就被扒了皮的牲畜趴在地上全身痙|攣還未死去,兩個粗仆打扮同樣被開膛破肚的男人仰倒在旁邊,對面瘸了腿的桌子邊,女人跌跪在那兒,臉上被濺的血像一道狹長刀口,驚恐望著他。

褚無咎的意識沉落進身體,他坐在桌邊,慢慢環視向周圍。

他仿佛沒看見屋中幾個男人一樣,陷入了某種旁若無人的回憶,忽而忍不住輕笑一下:“原來是回到了這裏。”

他慢慢環顧著周圍好半天,站起來,向女人走去。

“啊!”女人尖叫一聲,像看見什麽怪物:“九…九兒……”

“是咎兒。”褚無咎耐心地解釋:“咎,是錯誤、罪過;無咎,便是永無錯處的意思。”

“這還是我自己從書裏取的,是個好名字。”褚無咎笑:“我與您說過兩次,可您總是記不得,也或許是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母親。”

他聲音輕柔,像一個孝順柔和至極的兒子,他向她走去,女人卻如面對洪水猛獸,往後蹭著地面後退,恐懼看著他:“咎兒…娘、娘錯了……原諒娘,你原諒娘——”

褚無咎垂眸,凝睇著女人滿是恐懼扭曲的雙眼,她被濃妝和血水汗水浸得一塌糊塗的面容,隱約仍能看出與他的幾分相似。

她曾經也是個美麗的女人,可是在這褚氏的錦繡高屋中,美麗是最不缺的東西,她沒有足以承載野心與欲望的聰慧,所以一夕之歡後,她就被高貴的主人拋之腦後,像數不清無名無姓的女人一樣,像柔弱的花在秋風中枯萎,碾落成泥,在不見人的角落,靠侍奉肮臟卑賤的吠犬,獲得一些鏡花水月般的虛晃快樂與微小特權。

但當年華逝去,連僅有的美貌都失去,枯敗的身體不足以滿足吠犬,為了維系這種生活,她被貪婪沖昏了頭腦,用出平生最大的膽子,選擇獻上她的兒子。

褚無咎靜靜凝望著她,像望著一場許多年沒做過的夢,他像是有些感慨,輕聲說:“母親,我很高興能再見您。”

“我並不責怪您。”他說:“至少您給了我生命,給了我一具足以承載天命的身體。”他頓了頓,忽而失笑:“還有一張好看的臉。”

他碰了碰自己的臉,像妖魔撫摸美麗的人皮。

“它們很有用。”

褚無咎輕聲說:“它們幫過我許多,未來也許會幫我更多。”

“我十分感謝您。”

褚無咎俯下身,望著女人睜大的雙眼:“母親,您想我出人頭地,我的確出人頭地了,我修為已至化神,做了褚氏的少主,統禦幾洲疆域,還有一位天真美麗的夫人,若有一日,坐擁這妖魔人仙千萬裏江山,統禦三界主宰蒼生,有了閑暇,我帶她來祭拜您,您高興嗎?”

女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發癔症的瘋子,但在恐懼下還是倉惶點頭,連聲道:“高興!高興!”

褚無咎笑一笑,伸手為她拂去鬢角的碎發,那動作顯得很是溫柔

“我時常也會想念您,母親。”他說:“這夜之後,沒過多久,您就病死了,病痛纏身油盡燈枯,壽盡而亡,我那時仍只是褚氏一個卑弱的庶子,沒有滔天的本事尋來天下良藥,留住您的命。”

女人完全愣住,恐懼又不敢置信看著他。

褚無咎看著她恐懼的神情,突然有點無奈的笑了起來。

“您活著的時候,總是很怕我。”他失笑:“其實那又何必呢,您畢竟是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