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頁)

可那些勇氣,在看到程堰冰冷無神的眼睛之後,驟然被風打散了。

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撿都撿不回來。

她在心裏猶豫著,自己或許該趁程堰還沒發現這裏多了個人,悄悄離開。

但程堰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很不好,她對那種悲慟感同身受,明白他現在有多難受。

如果就這麽走了,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裏,萬一出了什麽意外,該怎麽辦。

她當然知道面前的人是程堰,不是什麽三歲小孩。但關心則亂,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忽然,那個沉默的影子動了。

喻嬋躲閃不及,猝不及防地和他對視。那雙桃花眼裏不到一絲感情,往日的溫柔悉數不見,眼底皆是淩厲的神采,仿佛數九寒冬下的冰窟,凍得人心頭萌生出怯意。

這樣的態度已經很明白,顯而易見的“旁人勿近”幾個大字,就差寫在他臉上。

喻嬋暗罵自己莽撞,頭腦一股腦地發熱,丟掉理智,做了這樣越界的事。他之所以不回消息,不接電話,就是不想別人打擾他。

在心裏小聲嘆氣,好不容易在他那裏刷了不少好感,經過今天這件事,可能要一筆清零了。

喻嬋不敢看程堰的眼睛,那樣的眼神陌生又冷漠,她怕自己看久了,真的會忍不住哭出來。

再次意識到,在程堰這裏,她只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的事實。

程堰的聲音像被砂紙揉過,低沉喑啞,幹澀得發苦:“你怎麽來了?學校裏出什麽事了嗎?”

喻嬋聽在耳朵裏,心疼不已,用力地搖頭:“學長,我就是很擔心你……”

剩下的話憋在心裏怎麽也說不出口,喻嬋踩著腳下的小石子,幾乎要把下巴埋進胸口:“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的,我這就走。”

她轉過身,腳下還沒動作,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輕笑:“不是擔心我麽,看一眼就走?”男生的聲音明顯比剛剛柔和很多,“這麽敷衍啊。”

最後一個字尾音上揚,落在喻嬋耳朵裏,她居然覺得,聽出了點撒嬌的味道。

像被一直滿是絨毛的爪子撓過心頭,喻嬋的身體仿佛被電流擊中,步子頓在原地,一動不動。

程堰這話的意思,是在說她可以留下嗎?

她不確定地轉身,小心翼翼地尋找程堰的眼睛,敏銳地捕捉到他眼角似有若無的笑意。

就像是賭上全部身家的淘金者忽然發現了滿是黃金的礦洞,此刻只剩下如夢般的欣喜。

程堰招招手,把外套脫下來,鋪在旁邊,示意喻嬋坐過來:“過來,陪我坐會兒。”

喻嬋忙答應,小跑著坐到程堰身邊。

風在那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喻嬋感知不到別的聲音,只是貪婪又克制地偏頭觀察程堰,想試著做點兒什麽安慰他,卻發現自己能做的,只有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身邊。

在這個位置,能恰好看到天邊的雲,一朵朵掛在城市的上空,就像松軟的棉花糖。

“學長,你看那朵雲,像不像只正在吃草的兔子?”

程堰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松軟雪白的雲團和兔子的確很像。他看著看著,就想起第一次見到喻嬋的時候,她站在烈日下,身上還掛著“優秀新生”的條幅,差點兒被砸傷也不敢大聲維護自己的權益,乖巧膽怯的樣子,和天邊的那朵兔子一模一樣。

“嗯,是很像。”他順著喻嬋的話回答。

“我媽媽說,”喻嬋抱著膝蓋,放緩聲音,“如果心裏有很思念的人,就擡頭看看,要是你頭頂恰好有一團雲,那就說明對方也在思念你。”

她望向程堰的眼睛,那裏面流淌著深邃幽深的水,裝滿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蒼白的安慰到底有沒有用,但,父母剛離世的那段時間,時不時擡頭看看天上的雲,這件事的確能撫慰到她。

應該算是一種成功的精神寄托。

“是嗎,”程堰把玩著手裏的黑金色打火機,似乎對這個話題頗有興趣,“那如果夢見他們,說明什麽?”

“說明是夢在成全。成全思念,或者給每個故事,成全一段結局。”

喻嬋私心不想講課堂上學到的什麽弗洛伊德夢的理論,她想換個浪漫一點兒的說法。

人類會做夢,某種程度上來說,彌補了現實的苦澀。莊周夢蝶,蝶夢莊周,不管是現實還是夢境,想見的人見到了,想要的結果擁有了。

那麽,是真是假,也就不重要了。

至少曾經真真切切地經歷過。

程堰聽完她的解讀,著實意外。當初匿名論壇帖子上的事鬧得風風雨雨,她舅舅也跟著添了一把火,在營銷號上搬弄是非。那會兒,他查幕後黑手的時候,順手讓人查了下沈庭偉的家庭情況。

知道了他和他老婆一起做的不少齷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