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和上次不一樣,這次她提前跟朋友們打了預防針,向大家坦白了自己出國留學的打算。

陳知薇在電話裏眼睛都要哭紅了,鬧著要在走之前,再見喻嬋一面。

“薇薇放心,我會和大家好好道別的。”

儀式感是人們寄托感情的重要方式,她很感激C大的大家,給了她一個良好的開端。所以,作為回報,她應該還給大家一個完整的結束。

認真地向每個人說再見。

林安寒假的時候回來過一趟,聽喻嬋提起留學的事,嗑瓜子的手一頓:“要不,咱倆帶著小柏去美國上學好了。”

“我說真的,”林安攬著喻嬋的肩膀,給她分析,“喻小嬋,你現在學的這個專業,未來肯定是要讀研的,不管是碩士還是博士,在美國待的時間都不會短。不如就幹脆一點兒,帶著小柏一起過去,讓他在那邊上高中,等你畢業了,他差不多也十八歲了,能自己做決定回來還是繼續在那邊上,兩全其美,喻小嬋,你覺得怎麽樣?”

這的確是個很合理的辦法,喻柏年紀還小,這麽大點兒的小朋友,頻繁地更換生活環境,很容易影響他的身心健康。

所以,帶著喻柏一起去國外讀書,是目前的最優解。

但有一道難關,需要提前解決。

“喻小嬋,你是不是擔心留學的費用啊?”

林安看出喻嬋的興致有些不高,拉著她的手關切道。

“沒事,”喻嬋看了看蹲在陽台上搭積木的喻柏,“總會有辦法的。”

他們談論這件事的時候,外婆就坐在旁邊看電視。臨近春節,裴老師給實驗室的所有同學都放了半個月的假,喻嬋索性帶著喻柏回桐城陪外婆。

在社區志願者的幫助下,外婆自考了家政服務專業證,現在在外面給人當專業的家政阿姨,不用起早貪黑,披星戴月,工資還比以前高出了一倍都不止。

她能找到追求的方向,喻嬋發自內心地開心。祖孫三個其樂融融地住在一起,不用刻意布置,家裏就多出了不少年味兒。

林安走後,外婆拉著喻嬋拐進主臥,從床底摸出個沾滿灰塵的信封。她眷戀地注視著信封上的素箋小字,臉上露出了無限懷念的神情。

喻嬋認出信封上的字,有些驚訝:“外婆,這是?”

外婆的神情有些恍惚,正在透過信封看一個被留很久之前的人:“乖嬋兒拆開看看就知道了。”

喻嬋帶著幾分期待和茫然,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裏面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封小紙條。

紙條上的字體和信封上的一模一樣,都寫著同一句話:希望我的女兒可以永遠幸福快樂。

隔著厚重的時光,喻嬋再次被拉到多年之前的那個午後,沈茹坐在光裏,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將對她的關心和不舍,都藏在那些溫柔絮語裏。

那是她見沈茹的最後一面。

時至今日,“媽媽”這兩個字,在她腦海裏已經逐漸有些陌生了。

十歲之前,每年能見到她和喻宋明的日子,屈指可數。六歲那年,沈茹和喻宋明到小鎮上去接她回家。彼時年幼的喻嬋根本不認識他們兩個,甚至以為“爸爸媽媽”是“叔叔阿姨”的另一個稱謂。

十歲之後,成長路上的每一個節點,就再也沒有他們的陪伴了,喻嬋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也不是沒有怨過,為什麽別人就有父母其樂融融地陪在身邊,而她就只能一直孤零零地一個人。

可是現實已然是這樣了,再怎麽怨,再怎麽不甘心,也改變不了一絲一毫。

“這裏面,是你媽媽在你出生那年就攢起來的錢,每年都往裏面存一點,說要以後給她的女兒做嫁妝。”

“她怕自己和小宋出什麽意外,你沒人照顧。就告訴我,這卡一定要收好,等你以後要結婚,要買房,或者遇到什麽難處的時候拿出來。”

外婆的話還沒說完,喻嬋就已經捂著嘴巴泣不成聲了。這麽多年,她總是覺得,沒有父母的愛,也能過得很好。“媽媽”“爸爸”,這兩個漢語中最簡單的詞匯,於她而言,和課本紙張上那些冰冷的文字沒有什麽區別。

她從小到大都沒怎麽和他們相處過,她愛他們,卻也明顯能感受到,沈茹和喻宋明這兩個人,在她腦子裏越來越陌生了。

可沈茹的這張卡,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即使他們已經不在了,即使歲月已經蹉跎而過了十幾年,但母親的愛,依舊還在伴隨著她左右。

媽媽總是會無條件地愛著自己的孩子。

沈茹分明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就替喻嬋想好了一切,想要盡可能地,替女兒遮擋風雨。她說,希望我的女兒,可以永遠幸福快樂。

喻嬋死死地攥著那張卡,任由淚水滑落臉龐。她才不是沒人愛的小孩,有個女人,用她來自十九年前濃烈而深沉的愛,再次撫平了她內心的怨懟和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