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3頁)

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慶幸,喻嬋忽略掉心裏那點兒淡淡的突兀,穿好衣服下床:“今天的事,沒嚇著你吧。”

學長學姐出於友好和熱情邀請她參加活動,她卻給大家添了這樣大的麻煩。

而且……

她點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婷婷剛才那麽期待要看晚會,現在卻要留在宿舍裏陪她。

“哪裏的話……”任婷婷看到喻嬋這個表情,就知道是老毛病又犯了,曲起指節在她額頭上敲了個板栗,“又不拿我當朋友了是不是?”

喻嬋捂著額頭:“就是因為拿你當朋友,才會覺得,很過意不去。”

“傻子,朋友不就是用來麻煩的嘛。”余光注意到喻嬋的動作,她疑惑,“這麽晚了穿衣服幹嘛,要出去嗎?今晚別走了,就在我這睡得了唄。”

喻嬋惦記著齊奶奶那邊,抓著外套準備出門:“我出去辦點兒事,很快就回來。”

“什麽事,非得現在去辦嗎?”任婷婷不放心,“你這才剛吃了藥沒多久,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沒關系啦,放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分寸。”

從任婷婷的宿舍出來,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嗆了好幾口。

喻嬋把手揣進羽絨服的口袋裏,頂著風雪向學校後門走。

大概是過了晚自習下課的時間點,一路上幾乎沒遇到什麽人,只有腳步踩在雪地裏的咯吱聲,破碎的鼓點似地散落在腳下。

身後的影子被路燈無限拉長,鋪在雪地裏,成了樹影婆娑的點綴。

就這麽一個人走了很久,終於到了目的地。

站在小吃街尾,喻嬋擡頭,發現齊奶奶的餛飩店已經關門了。

望著緊閉的卷簾門,她不由得松了口氣。

今天下午她過來的時候就注意到,齊奶奶店裏的地面上鋪的都是瓷磚。

雪天路滑,瓷磚面更滑。

這麽大的店面,如果只有她老人家一個人的話,很難把攤收幹凈。

她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幹得最多的一份兼職,就是中餐館服務員。最知道餐館飯店最累的工作,並不是要服務的客流量有多大,而是每天早上開門之前,和晚上關門之後要做的各種瑣碎工作。

餛飩店門口的積雪被掃得很幹凈。

工作量這麽大的勞動,不像是齊奶奶那樣的老人家能完成的。

看來已經有人在她之前來過了。

喻嬋呼出一口熱氣。

心裏的大石頭放下之後,望著天上延綿不斷的雪花,忽然生出幾分奇異的酸楚。

都說初雪能帶人見到內心最想見的那個人。

她最想見的人,到底是誰,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角落的欄杆邊忽然傳來聲輕笑。

她下意識轉頭望過去,撞進雙黑亮的眸子裏。

“程堰?”

男人穿著件黑色沖鋒衣,領口的拉鏈松在鎖骨處,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他勾唇淺笑,眼皮慵懶地擡著,乜了她一眼:“看來不傻,我還以為,你發現不了這兒有人呢。”

他走得近了些,遮住了路燈在她眼前投下的大部分光。

喻嬋有些驚訝,杏眼微微睜大,似乎在確認眼前的人並不是幻覺:“你不是走了嗎?”

程堰挑著眉,立體的五官被光影打上一層朦朧的柔光,投過來的眼神帶著幾分興味:“你以為我去哪了?”

喻嬋咬著唇沒再說話。

大概是晚上受了涼,再加上胃病反復的緣故,她的臉白得像張浸透了冷水的紙,整個人仿佛半空中搖搖欲墜的風箏。

注意到喻嬋煞白的臉色,程堰身子前傾,用手背貼著她的額頭,試她的體溫:“休息好了嗎?要是還有哪不舒服,就告訴我。”

夜色昏暗,暖調的燈光給萬物都鋪上了一層模糊溫柔的底色。

此時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格外近,空氣被劇烈地壓縮,那些無孔不入的木質香仿佛某種劇烈的催化劑,無端加速了喻嬋的呼吸和心跳。

他眼裏的光忽明忽暗,閃爍著真切的關心。

這樣的眼神會給她一種錯覺。

一種她正在被愛著的錯覺。

她沒來由感到空氣有些幹燥,忍著大腦裏的混沌,緊抿著嘴躲開程堰貼在她額頭上的手,微微搖頭:“我已經沒事了,剛才在大禮堂,謝謝程先生肯伸出援手。”

不管重逢之後,程堰做的這所有一切究竟出於什麽目的。

曖昧也好,逗她玩也罷,

她都不想知道了。

無論是從理智出發,還是從感情考量,她都不想和面前這個人再有任何牽扯。

所有關於當年往事的記憶,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就像是看了一場滑稽卻並不搞笑的默劇,而她,是那場默劇唯一的主角。

她不願被迫打破目前得之不易的平靜生活,被迫一次又一次回憶曾經的過往,被迫去猜一個根本看不破的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