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修)他那裏應該不缺關心他的人。◎
淩晨,北城郊區的賽車場內,燈火通明。
跑道上,兩輛保時捷911轟鳴而過,你追我趕,分毫必爭,誰也不肯落後。
賽場被劇烈燃燒的汽油包裹,刺激著人的大腦皮層迅速興奮。
終點處站著群翹首以待的觀眾為兩人搖旗呐喊,二十幾歲的年紀,穿衣打扮個個非富即貴,身份非凡。
梁齊特意去端了杯特調過來,透過窗戶看了眼樓下的激烈角逐,沖角落裏的坐著的人笑:“來車場了還這麽不開心,又為你那小叔的事煩著呢吧?”
程堰半落在陰影裏,微擡眼皮,淡淡地乜了個眼神,高挺的鼻骨被光打著,在眼睫處落下層陰郁,唇角卻微向上揚,弧度譏謔:“他搶先一步拿下了普盛,搶占了國內智能超市的市場,這次,做夢都能笑醒了。”
“他拿下普盛了?!”
梁齊驚訝得聲音都有些變了,“不是,普盛這個項目,前期不一直都是你們那邊在接觸嗎?怎麽回事?”
“程緒給的底價比京泓高了一個點。”
一種想法乍然湧現,和程堰對視一眼,梁齊確認了自己的猜測:“這麽說,京泓有內鬼?你找到是誰了嗎?”
程堰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調調,修長的指節隨意地把玩著掌心的黑金色打火機,大半神色都被陰影攏著:“還沒。”
“沒事兒,你也別擔心,”梁齊走到好友身邊,拍拍他肩膀寬慰,“現在你跟程緒已經徹底撕破臉了,後面要他用到那內鬼的地方必然多,他們遲早會露出馬腳的。”
樓下的角逐似乎已經分出了勝負。
蕩漾的歡呼聲裏夾雜著幾簇口哨,熱烈至極。
勝利者戴著花環被人簇擁在正中央,掌聲稱贊比比環繞。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會有紛爭,而笑容和鮮花。永遠都只屬於勝利者。
梁齊見自己支持的選手輸了,煩躁地抓起遙控器關上窗簾,眼不見為凈。
他找了個沙發角斜著坐下:“說起來,你跟你那私密相冊裏的乖妹妹,現在怎麽樣了?”
程堰沒擡頭,眼皮沉著:“沒怎麽樣。”
梁齊對自己這個發小再了解不過,知道他這樣子一看就是在人妹妹面前吃癟了。下意識從兜裏掏打火機,忽然意識到程堰怕火,又把打火機扔到茶幾底下:“要我說,你就是瞎矯情。人妹妹當年天天跟在你後面,你不好好把握,非要等人走了,又每年一有時間就往大洋彼岸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去給人航空公司送業績呢。”
“嗯。”
沒挨到意料之中的罵,梁齊反而不習慣了,他從沙發上下來,越過光影走到程堰身邊,有些歉意:“我不是那意思。”
程堰攥著手心的打火機,一開一合,發出“哢噠”的脆響:“你說得沒錯,是我活該。”
整個程家就像是只腐爛的桃子。
只能靠著外面的那層皮保持著最基本的光鮮亮麗。
內裏全是腐肉和蛆蟲。
他這樣的人,生來就是該伶仃無依的命。
當年幹嘛招惹人小姑娘。
*
從C城回北城後,一切生活再次步入正軌。
在那裏發生的所有事,無論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雪,還是公園裏的雪人,都像是一場泡影般的夢,被現實的陽光輕輕一照,就碎了。
消失得幹幹凈凈,沒剩丁點兒痕跡。
喻嬋繼續平平淡淡的兩點一線,偶爾下班之後和林安出去逛街,聊聊各自的近況。不過絕大多數時刻,都是喻嬋在聽。
她不擅於表達自己。
相比之下,更擅長做聆聽者的角色。
至於程堰……
她和他原本就不在一個世界生活,生活軌跡和人生道路注定不會存在任何交集。
需要她踮起腳尖,或者他彎下腰,才會有勉勉強強的交集。
他那麽桀驁的一個人,從小到大都被無數人眾星捧月似地供著。
哪在女人這兒受過挫。
在她這裏受了幾次三番的冷臉,他們以後大概徹底是陌生人了。
臨到年末,各種大大小小的培訓講座開始結課考試,每天還有固定的來訪咨詢,喻嬋忙得腳不沾地,好幾次都要加班到晚上十一點多。
累得回家倒頭就睡。
基本上沒什麽時間能分出來傷感。
無所謂,一個人而已,她能放下他一次,就能放下第二次。
時間轉眼就到了冬至。
喻嬋特意提前兩星期請了假,準備回桐城看看外婆。
沈庭偉進了監獄,於麗在他進去的第一年就帶著兩個小孩改了嫁,從此和沈家再沒什麽關系。
外婆一共就這兩個孩子,她老人家現在人到晚年,不能讓她連個吃團圓飯的家人都沒有。
晨練回來,喻嬋特意給小寶換了足夠的食物和水。小寶最近好像步入了冬眠期,大部分時間都縮在殼裏,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