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櫻桃與酒,08:33 pm

“除去上課以外,Rosie把時間都花在了講述真相上,直到彼得羅夫軍校迫於壓力將他解職,剝奪了他一直很珍惜的上尉軍銜,要他把肩章還給軍隊。”

Rose說,“他本人也被塞西娜警方傳訊過十一次,其中有三次,他被拘留了一至兩個星期。可他並沒有恐慌或絕望,反而在監獄裏仔細審視了塞西娜城的現狀,模模糊糊地構想了一種建立反叛組織的可能。”

在Rose的話音裏,濕淋淋的洛希被巡警逮捕,沉默地伸出手讓對方戴上手銬,低垂的眉目分外平靜,甚至沒有抱著鄧槐靈流淚傾訴時萬分之一的恐懼。

鄧槐靈才想起洛希說過自己什麽都不怕,原來那不是一句假話。假如非要說洛希這輩子害怕過什麽,那就是失去自己最珍視的人。

由Rose剪輯的時間軸飛快地推進,兩人眼前的路口安靜了十幾天,洛希又回來了——帶著他在監獄裏寫就的演講稿。他毫無畏懼地在公眾面前大聲演講,誠懇的語氣時而冷靜時而熱烈,講到盡興處激昂地做著手勢。

所有經過的人都以看馬戲團的眼光側目而視,但只要在洛希身邊待超過一分鐘的時間,他們就理解了洛希在說什麽。

那個眼神明亮、聲音朗暢的青年並不是瘋子,他的邏輯自有一種魔力,連表情和手勢都自然地形成一種親切而值得信服的氣場,引誘人們再多聽半分鐘、一分鐘……無窮無盡的一分鐘。

人們在他日夜不倦的講述中聽見了CyberRose的累累罪行,聽見塞西娜存在的行政系統糜爛、階級分化嚴重等諸多問題,在CyberRose推動的技術狂潮影響下,這些問題在未來的十年勢必達到頂峰。

上千人的路口居然開始因為他而堵塞,上一撥行人駐足聽得入神,錯過了信號燈,險些被下撥人擠到馬路上去。

警方不得不向這個路口增派警力,朝天鳴槍驅散聚集的人群,揮舞警棍試圖把洛希趕走。洛希從不對巡警出手,他知道動手會加重他的罪名,因此他倔強地站在原地,被推倒在泥濘的水窪裏,發絲沾滿汙水,幾根警棍重重地揍在身上。

他就這樣重復著演講、挨揍、離開的過程,直到有一天,一個面相兇悍的銀發男人替他打翻了那些巡警,踩著一名抽搐的警察朝他伸出手來:

“洛希,對吧?我已經在這聽你演講了半個月,你的那些理念,恰好很符合我的觀點。在路口演講效率還是太低了,讓我加入吧,我能幫你搭建更高效的網絡宣傳渠道,保證不會被政府那群酒囊飯袋攻破。”

“……你是誰?”洛希驚奇地問。

“我的真名是埃托爾·西弗。”銀發男人說,“你也可以用代號稱呼我……‘殺手’。首先說明,我僅僅是贊同你的觀點,才嘗試著和你接觸。我不是來交朋友的。”

洛希忽然笑了,緊緊握住那只手,被對方從泥濘中拉了起來。

“殺手可以算是‘術’的第二位成員,在他加入以後,‘術’吸收新成員的節奏才算正式步上了正軌,短短一周之內,他們就創建了隱蔽的網絡社群,吸引了上千人注冊。”

Rose敘述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網絡截屏滔滔掠過,“殺手對這些人逐個進行了背景核查,Rosie則從中拔擢出可以充當領導角色的人選,舉行了第一次線下會議。”

畫面定格在一間陰暗的地下室內,洛希帶領眾人在圓桌周圍落座,“這就是十一席會議的前身,統率二區這片廣袤領域的政權,最初誕生在一家廢棄的垃圾場中,臭氣熏天的地下室裏;被整個塞西娜所忌憚的殺神,起初也只是個無害的青年。”

鄧槐靈只在人群中看見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殺手、程文、帕裏薩和維克托。他關注了二區的新聞那麽多天,很確信從來沒有在新聞裏見過其他的領導人:“除了殺手他們,其余的初代裁決官……”

“都死了。”Rose肯定了他的猜想,“絕大多數人死於羅伯特當選市長後,政府對‘術’肆無忌憚的屠殺。也是在那場屠殺過後,Rosie決定帶著‘術’最後剩下的三百人,向二區遷移。”

“派珀是二區的原住民,她在城外的一座教堂接應逃命而來的‘術’……哦,也就是Rosie最後約維克托去和談的那座教堂。”

“那麽Rose呢?”鄧槐靈疑惑地問,“既然洛希決意要離開,不可能拋下他的朋友不管。他沒有帶走Rose嗎?”

“這正是我想對你說的事。”人工智能海藍色的眼睛裏湧上悲哀,“是她不願意走。”

鄧槐靈略微意外地揚眉,四周的海水波動變幻,形成了潔凈的白色墻體。他們來到了一層極富設計感的開放辦公室內,天花板貼著雪白的燈條,深灰的迎客沙發上擺放著白色印花的抱枕,是綻放的玫瑰標志。眾多的科研人員抱著平板來來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