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2/3頁)

師雲琢淺淺的頷首,不言不語。

“事實上,我苓兒是寬州遠近聞名的美人,知書達理,秀外慧中,若真成為了仙君的道侶,必定會好好侍奉仙君,從一而終。”鳳綏道:“師仙君,此事你無論怎麽考量,都不吃虧啊!”

師雲琢呼出了一口氣,他似是有些不耐,低聲道:“我師弟......”

“此前我就聽說過一些流言了。”鳳綏的語調不易覺察的周轉,變得有些森冷銳利,“說師仙君與令師弟交從過密,頗有當年裘難與藺少梧之流的趨勢——”

師雲琢的面色微變。

“這二位的下場屬實是叫人唏噓。”鳳苓兒嘆息道。

“悖逆陰陽者終將湮滅於世間,像他們這樣肮臟的斷袖龍陽,若真修成正果,才叫玷汙了大道,倒也不用唏噓。”鳳綏冷冷道:“實屬活該。”

“雲琢哥必然不會如此,都是一些人心生嫉妒,造謠罷了。”鳳苓兒急切道。

“我想也是。”鳳綏緩和了語氣,又笑盈盈道:“大抵也是因為師仙君的那位師弟言行舉止不檢點,叫人費心勞神,才致如此,若有苓兒幫襯著打理簫下隱居內的事務,想必師仙君也會輕松許多。”

......

傳音符燃毀了,議事廳內的對話戛然而止。

秦雲盞僵在原地,五指蜷曲,一點一點的將那張黯淡無光的符紙揉皺在掌心裏。

他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酸澀脹痛,叫他不堪忍受。

倒不是鳳家父女貶損他的那些話難聽,而是聽完他們的話......秦雲盞找不到半點反駁的理由。

既能救蘇九重,又能振興簫下隱居,師雲琢似乎......真的應該跟鳳苓兒結為道侶。

這個結論像是一把刀,毫無預兆的就在他的胸口剮了一下,將他的價值觀打的粉碎。

他痛出了滿口的血腥氣,竟是不知不覺間將嘴唇咬破了。

這麽一比,他之於簫下隱居真的毫無用處,既賺不來足夠的靈石,又不能振興宗門揚名立萬......他甚至還需要師兄出面替他擺平麻煩。

這麽長時間下來,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麽?成就了些什麽?憑什麽成天沾沾自喜呢?

頭頂上方的天色轉眼間就變得晴轉陰,風聲“呼啦啦”的翻湧著,濃雲密布,像是要下雨了。

秦雲盞從屋檐上起身,意圖離開,腳下卻冷不丁被參差排布的琉璃瓦絆倒,他神思渙散,來不及反應,在削薄的瓦檐上重重的磕了一下,滾了下去。

“砰”

這一聲悶響淹沒在了蕭蕭風雨聲裏,師雲琢冷不丁側目。

“你是在拒絕我嗎?師仙君?你確定你不接受這個交易?”鳳綏覺察到他走神,忍不住出言提醒,“你聽見我說話了嗎師仙君?”

”爹,茲事體大,雲琢哥想來是要時間考慮,一時不能答應也是情理之中。”鳳苓兒體會到了古怪,連忙打圓場道:“不如讓雲琢哥回去從長計議,擇日再給您答復,雲琢哥是個聰明人,不會想不通的。”

師雲琢不語,只瞧著窗外,窗外大雨瓢潑,風打枝葉,萬物飄搖。

-

雨真的很大,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連皮帶骨的疼,秦雲盞以平生最狼狽不堪的姿勢摔在地上,濺起了一片水花。

積水窪也很冷,他哆嗦了一下,撐著地面站起來,卻發現膝蓋骨吃不上勁,劇痛難當,他想起方才滾下來的時候磕的那一下,大抵是把膝蓋骨撞碎了,他不欲在鳳家莊的議事廳外逗留太久,更不想持續淋雨,只好一手扶著膝蓋,一瘸一拐的找地方避雨。

鳳家莊占地寬廣,一個庭院連著一個庭院,各色奇花異草都被家中傭人們打理的極為整齊妥帖,秦雲盞來時就發現這鳳家莊裏的家仆除去領事管家,其余的年紀都頗輕,是些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而花圃裏樹蔭下又時不時能看見一些幼童在跑來跑去,倒也充滿活力生機,而此時此刻,這些人都為著避雨而不知所蹤,偌大的莊子一片寂寥空曠,唯有樹影東倒西歪。

好在不遠處有個涼亭。

秦雲盞幾乎是爬到了那亭子裏,艱難的坐下,他渾身濕的像個落湯雞,寒戰一個接著一個,天陰沉沉如墮,遠處廂房的廊下三三兩兩都點起了燈,鳳家的家仆們顯然都遵循著鳳苓兒的心意,直接跳過了秦雲盞的那間廂房。

晦暗與潮濕氣四處蔓延,讓人感到壓抑逼仄,秦雲盞呆了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從芥子囊內摸出了那盞鮫珠龍燈。

如澹台衣所言,鮫珠無火自燃,光澤明亮且柔和,瞬間將亭下照的透亮,燈罩上飄著幾個字。

澹台衣:“下雨了,出門記得帶傘。”

秦雲盞愣了兩秒,猛地用手揩了一下臉,以指尖在燈罩上輕輕的描畫。

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劇烈程度與指尖細微顫抖的動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