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英年早逝(第3/3頁)

可是涉及什麽人命陰司?

一直以來,哪怕多次交頸纏綿過,二人之間還是心照不宣著保留一些秘密。以往只有崔凈空一人三番四次打探,馮玉貞躲閃不及,這還是頭一回她主動觸及。

不知道是該詫異於寡嫂的敏感,還是欣喜她對自己本性的深知,崔凈空低笑一聲:“不過都是些文書與人情走動。倒是嫂嫂,你在擔憂什麽?”

“我……”

我恐你殺人成性,畏你沉迷殺戮,遭漫天神佛所厭棄,落得夢裏痛苦至極、不得善終的淒然下場。

可這話偏偏馮玉貞最是說不得。這一世以來,崔凈空手上沾的血,背上所擔的十分罪孽,其中八分都要歸結於她。倘若說崔凈空是惡徒,那她便是不折不扣的共犯,理應一同伏誅。

她兀自斂眉,沉默地抿起嘴唇。而青年撫摸著她的後頸,目光幽深地盯著心事重重的女人,身子緩緩傾覆上來。

天色將明。

崔凈空的生辰,這世上目前估計只有少數一兩個人知曉。

在話本裏,崔凈空登堂拜相之後,數不清的人,其中不乏高位者,為了討好這位年紀輕輕、大權在握的權臣,暗中查出其生辰年日,適時送來珍貴厚禮,巴望著從他指頭縫裏漏出半點好處。

而崔相也不是那等清流君子,他生了一張出塵的臉,卻沒有無欲的心,來者不拒,受賄收禮只當平常,他將人們挖空心思逢迎自己當成一碼經久不衰的好戲來看。

然而在崔凈空寂寂無名的二十年前,從沒有人為他過生辰。如今他生辰將近,馮玉貞有意為他祝賀。

這些日子她記掛的事情不少,除了那個夢境、趙陽毅的事,現在又添了一個煩惱:要送崔凈空什麽作生辰禮呢?

太簡單的顯不出心意,太珍貴的又負擔不起。馮玉貞又為那只睹物思人的銀釵而有些愧疚,幾天認真思慮下來,心中有了成算。

正要出府抓緊去置辦,李疇卻不放行,好言好語勸道:“鎮上繁華處車水馬龍,常有盜賊混跡其中,夫人還是帶上丫鬟們罷。”

她嘆一口氣,隱隱有種以後再不能單獨出門的後感。帶上丫鬟這才順利出府,馮玉貞往銀鋪走了一趟。

辦完事,馮玉貞本來有意問路,去看一看趙陽毅現在如何,然而兩個丫鬟卻執意擋著路。

她們大抵也知道這位夫人好說話,心腸軟,仰頭央求道:“夫人,叫老爺知道您私下尋趙木匠,我們就全完了,莫要為難奴婢們了。”

兩個丫鬟嚇得緊,馮玉貞只得作罷。

自從搬來鎮上,馮玉貞本就稀少的親朋好友更是驟減為無,難得出府一回,卻有兩個恭敬的丫鬟緊跟著,好似仍在高墻之內,牢牢束縛著她,只要搬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似的。

一行人兜兜轉轉回府,馮玉貞擡頭,愕然發現正門上端,已然懸掛著寫有“崔府”兩個字的牌匾。

字跡勁厚大氣,馮玉貞看多了,識得是崔凈空親自題的字,像是青年就站在她身前,默默等她走近。

馮玉貞駐足片刻,悵然若失。她頗有些心煩意亂,牌匾何時掛上去的?無論如何,總該有些動靜,她明明每日足不出戶,就窩在府裏,可無論大事還是小事,半點也不知曉。

正房呆得沒趣,遂穿過中堂,走到書房,先前崔凈空犯渾,還想把她抱起來,走到此處在桌子上胡鬧。想起兩個人極為荒唐的那幾天,臉驀地燒紅了。

為了掩飾,她拾起書案上的毛筆,倏忽間想起那本延期歸還,卻因為後半本紋路繁復,總記了又忘的書。

要是能畫下來,存放起來慢慢看就好了。只是她不會用筆,也不敢在這方白紙上亂寫。馮玉貞尋到一些趣味,筆尖點清水,只寫著玩打發時間。

正得趣,一只溫熱的手從後牢牢攥住她持筆的手,在馮玉貞手裏東倒西歪的毛筆,一下便宛若生出脊骨似的挺立。

崔凈空清淺的呼吸貼在女人耳根,他領她沾取墨汁,親手握著她,在不染纖塵的宣紙上,肆意揮毫寫下兩個龍飛鳳舞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