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2頁)

蕭鴻一劍刺來,快得如遊龍出洞,掀起淩厲的劍風。金靈根讓他生來削鐵如泥,劍風因此也剛強,卿舟雪偏身躲過,臉頰上已經割破了幾道口子。

第二劍避無可避,清霜劍一出,鏗鏘一聲擋住。

蕭鴻本沒有那麽認真,不過他在連過了十招以後,發現她的架勢依然很穩,與以前相比長進不是一星半點。

清霜劍寒氣凜冽,幾乎快要把他的手腕凍僵。卿舟雪身為冰靈根修士,在寒冷的環境中如魚得水。

蕭鴻來了興致,手上的劍愈發快起來,在凡眼看來,只有幾道殘影。

卿舟雪牢記師尊教誨,既然眼睛看不準,那便不去看。她屏氣凝神,關注著他手中的劍上靈力的流向,再先一步精準地格擋。

她面容沉靜,目光放平,似乎什麽都沒看,但卻將全局收入眼中。清霜劍隨心而動,穩中有進。

“不錯啊。”蕭鴻笑一聲,“終於有點棋逢對手的意思了!”

他挽了個瀟灑的劍花,模糊間仿佛有幾只劍的殘影護衛左右。

那是……什麽?

卿舟雪眉目一凜,向後避開,她腳尖輕點之處,緊隨著的是裂紋的地磚。

蕭鴻把劍往腰間一插,站定,“那老頭說你是天縱之才,如今看來功力大進,這太初七劍學得也很是不錯,確實有點兒本事,以前我倒是小瞧你了。”

“方才那是什麽殘影?”

蕭鴻把酒壺扔給她:“來一口唄,我再告訴你。”

卿舟雪拿著沒有動,目光裏露出幾分嫌棄。蕭鴻哀嘆一聲,將那酒壺又奪回來,寶貝似的揣著,“姑娘家不會喝酒的麽?真沒意思。”

“那是劍意。”他把酒壺掛在肩膀上,坐下來,又仰躺在地上,“也許你過個幾年也能練出來,不用介意啦。”

沒一會兒就聽到他的鼾聲,醉得宛若死狗。再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了。

日後再去問問掌門罷。卿舟雪摸著臉上的血口子,有點疼。她捂著那一處,沒過多久,傷口自動愈合了,又變得光滑如初。

卿舟雪呼出一口氣,在凜然冬日裏變成了一朵雲。

她好像已經做到當年做不到的事情,頗有一種暢快感。蕭鴻出劍的速度甚至比上次更為迅猛,但她一劍不落地接下了。

時隔多年,她做到了。

低頭看去,手中的清霜劍發出嗡然一鳴。她笑了笑,攥緊了手中的劍,帶著幾分難得的意氣風發,踏上鶴衣峰的歸途。

傍晚,雲舒塵在讀徒兒交上來的“功課”——特地讓她記錄一些生活中的瑣事趣事,免得日後寫作文賦一片空白,過不了還得再學一遍。

從字體的清秀端正來看,她很認真。但是也僅僅只能說上一句認真了。

【臘月十三,天寒地凍。午膳所食羊肉湯,味膻,不喜。與蕭鴻師兄比劍,有進益……】

除卻表達了她對羊肉的不滿以外,似乎看不出什麽別的情緒,都是平鋪直敘。

雲舒塵看不下去,只覺寫得索然無味,她的目光跳了跳,繞過下面一大片流水賬,落到最後一行,卻愣然停住。

【昨夜被師尊親在眉心,溫軟一片,微帶涼意,仿佛挨著了一團雲氣。不知為何,很是高興。】

雲舒塵捏著的紙皺了,就如心情一樣。她先是臉頰生熱,覺得這丫頭太純粹坦蕩,是得多實誠才能把這種東西一字一句如實記錄。還打了個比方,加了句“很是高興”。堪稱全文最有文墨的地方,也是情緒最為激昂之處。

不過她的手松了松,隨即又明白過來。

也正是因為這般坦蕩,說明她心中並無雜念,也不通情愛,並不怕告訴她,沒有遮掩的意思。

就是對長輩親近她,單純的喜愛罷了。

雲舒塵將那紙放在一邊,心中卻仿佛落了點塵埃一樣,撚出幾縷莫名的不對味,像是得而復失的不對味。

回憶起昨夜,昏沉之中人的理智不再清晰。在理智退卻以後,她當時是看著那雙清冷的眼,潔白的臉,月光下看,像個小神仙一樣的漂亮。

她看了她很多年。

渾然不覺,何時竟偷偷地長大了。

眉眼之間長出了幾分女人獨有的美麗輪廓,不再是一團稚氣。

思緒被強行掐滅,雲舒塵冷著臉站起來,將那張紙挪得遠遠。她披上外衣走出房門,企圖讓鶴衣峰的風雪吹得心裏靜一靜。

她不喜歡超出掌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