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齊氏的罪基本已定, 要不要牽連陳廷實父子倆那是陳家的事,華陽與公婆道別後,就要回四宜堂。
她剛跨出門, 陳敬宗走了過來,看看院子裏的積水, 問她:“我背你回去?”
以方才她那般慢騰騰的步姿,走回四宜堂至少要一刻鐘,而主宅與西院其實就隔了一條走廊而已。
華陽瞪了他一眼。
山路、泥路難行,所以之前她都讓陳敬宗背著,如今回來了, 院子裏鋪得都是石板, 她既然穿了雨屐, 如何能在一大家子的注視下再爬到陳敬宗的背上, 撅著臀給人瞧?
光天化日,無論背著還是抱著, 都是失禮。
她照舊將手遞給朝雲。
朝雲、朝月笑著來扶主子。
尺高的雨屐有大半底托都沒入了水中, 公主注重儀態, 耳邊的白珠墜子懸而不晃,腳下發出來的劃水聲竟也頗為動聽。
陳敬宗笑了笑, 等華陽走遠一些, 他側身,看向祠堂中的家人。
只是這時,他那絲笑容已經消失了, 陰晦目光落在陳廷實臉上。
陳廷實腫脹的半邊臉又開始疼了起來, 不敢與侄子對視。
陳廷鑒瞥眼公主兒媳遠去的背影, 面容嚴肅, 低聲對老四道:“這一切都罪在齊氏, 你二叔始終蒙在鼓裏,還不過來賠罪?”
做侄子的毆打叔父,傳出去像什麽?兒子骨頭硬不肯跪,口頭賠罪不能再免。
陳敬宗:“賠什麽罪?當時我要找齊氏對峙,他非要攔著,護妻心切自己撞上來,與我何幹?”
如今全家人都知道齊氏與老太太的病逝脫不了幹系,再把“護妻心切”用在陳廷實身上,真是嘲諷滿滿。
陳廷實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的,羞愧之下又朝兄長跪了下去。
陳廷鑒紅著眼睛,一把將人拎了起來!
在他開口之前,孫氏搶先道:“你好好開解二弟,我們先走了。”
陳廷鑒憤怒地看向四子。
陳敬宗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孫氏搖搖頭,示意其他人跟她走。
陳伯宗早去審問東院的下人了,俞秀孤零零的,想去幫忙攙扶大著肚子的羅玉燕,又有點顧忌羅玉燕的態度。
陳孝宗看過來,聲音溫和:“大嫂,我送母親回房,勞煩你照顧一下玉燕。”
俞秀連忙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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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宗在祠堂前面的院子追上了華陽,彼時華陽距離通向西院的月亮門還有兩丈遠的距離。
“真不用我幫忙?”陳敬宗經過她身邊時問。
華陽掃眼各處忙著往外排水的下人,搖搖頭。
陳敬宗便徑自走了,一步頂華陽三四步,轉眼就消失在了月亮門後。
華陽:……
有這樣的駙馬嗎,他就不能陪著她走?那些看見這一幕的下人們會怎麽想?上輩子她那麽嫌棄陳敬宗,在外頭也會裝裝樣子,從不給人揣測議論他們夫妻生活的機會。
“公主莫氣,駙馬可能是急著回去收拾院子。”朝雲瞧見主子變臉,試著替駙馬找理由。
患難見真情,這兩日無論上山還是下山,駙馬對公主都無微不至,朝雲、朝月看在眼裏,待駙馬的態度也明顯好轉起來。
華陽已經恢復如常,氣什麽呢,她的養氣功夫,拜陳敬宗所賜,早在上輩子就練出來了!
主仆三個繼續緩步向前,終於跨過那道月亮門的時候,華陽擡頭,就見一人姿態懶散地倚墻而立,不是陳敬宗是誰?
朝雲與朝月互視一眼,都笑了。
原來駙馬沒走,只是跟公主鬧著玩呢。
這時,陳敬宗朝華陽走來了。
華陽以為他要來扶著自己,包括朝雲也是這麽想的,識趣地讓到了後頭。
陳敬宗卻突然攬住華陽的腰,直接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素白的裙擺在空中翩飛,兩只雨屐相繼從主人腳上脫落,撲通撲通跌進水中。
華陽惱火地抓他的衣襟。
陳敬宗垂眸看她:“在山上熬了兩晚,還不累?”
說著,他丟下兩個丫鬟,大步朝前走去。
事已至此,華陽不再掙紮,她也沒有往陳敬宗懷裏躲,大大方方地勾著他的脖子,仿佛是她吩咐駙馬這樣來伺候的。
下人們又哪敢亂看,夫妻倆所過之處,下人們或是低頭或是側身。
珍兒、珠兒已經把四宜堂的上房收拾好了,床重新鋪了一遍,桌椅也擦得一塵不染。
陳敬宗直接將華陽抱進了拔步床。
當全身重新躺實在床上,臉頰、掌心再次碰觸到光滑柔軟的蜀錦緞面,華陽舒服得發出一聲低吟。
整整兩天兩夜,她要麽站著要麽坐在硬邦邦的木凳上,鐵打的身體都難熬,更何況她這養尊處優的嬌貴身子。
她太累了,也不管陳敬宗就在旁邊看著,整個人以最放松的姿勢趴在那,恨不得就此長眠不醒。
床板一沉,陳敬宗坐了下來。
華陽懶懶地轉過頭,看見他身上深色的麻布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