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立於燈牌閃爍的巷道之下,被簇擁在中央的女人妝容精致,拎著純白手包,渾身上下散發著與這條酒吧街聲色犬馬格格不入的氣息。

印象中這支在室內嬌生慣養的玫瑰竟然主動走出了玻璃罩,如今一腳踏入塵泥世間,卻不見驚慌,反而有要野蠻生長的架勢。

雲雀恭彌覺得有意思極了。

但隨後,他眼眸微動,轉開視線,右手以常人難以捕捉到的速度朝身側肘擊而去,將一道不知何時悄然前行來的襲擊者打飛到半空——

“恭先生,等等……”

才帶著人收拾了整條街區混亂狀況的草壁從遠處匆匆而來,見到朝雲雀沖去的人衣著特殊,估計是頭目,大概率可以交代出他們想要的訊息,便急忙想阻止。

可惜話音還沒落下,襲擊者就已經成了一道拋物線,落地時正巧撞在後方殘缺的墻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就徹底昏死過去。

草壁哲矢:“!”

他快步朝著這道身影跑去,試圖做最後掙紮,結果發現雲雀那一拐正好擊碎了這人的下頜,就是弄醒,恐怕短時間內也說不出話了。

“你來得太晚了,哲。”親自將所有潛在的情報問訊者弄致昏迷、給草壁加大工作量的始作俑者面上非但不見半點懊惱,甚至還在理直氣壯地嫌棄屬下動作太慢。

“……”

草壁收拾殘局時,憑一己之力鎮壓了酒吧街動亂的人朝全場唯一還清醒的幾人看來,似乎還有些不太滿意方才那些人的不堪一擊,握於掌中、貼著手臂延伸的銀色長拐朝著那幾位保鏢揚起:

“至於你們,是還打算在我面前聚集多久?”

“!!!”

斜後方的草壁瞳孔地震,簡直不敢相信這位竟然在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妻子面前也毫不收斂本性,心下既覺離譜,又覺得不愧是你,到最後這諸多震撼都匯聚成“難怪能把婚姻經營成這樣”的意料之中。

他戴著痛苦面具,摸出通訊讓手下過來帶走這位頭目後,趕忙朝著近朝顏的方向而去,生怕那身體虛弱、最近才勉強恢復康健的夫人在接連受驚、又目睹自己丈夫的暴行之後昏厥當場。

近朝顏當然沒有暈過去。

夜色漸深,充斥著恐慌的街區不知何時安靜下來。微風吹拂過面頰時,她擡手將發絲挽到耳後,才意識到周圍實在太靜了,仿佛這條街區生出意識,知曉招惹來了多麽狠厲的兇獸,正在屏息裝死,以期騙得這尊殺神早點離開。

殺神沒走,方才還護在她跟前的保鏢們卻早知這位頂頭上司的脾氣,嘴上說著道歉的話,一個比一個溜得快,而剛才中-槍那位甚至還跑在了最前面。

千奈倒是撐得稍久一點,近朝顏還看到她略微回護自己的動作,像是想為她擋住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可不知為什麽,對方又很快後撤了,只沖她露出笑容:

“既然雲雀先生已經回來,那我就不打擾您二位了。夫人放心,我會替您把車泊回住處。”

別吧。

你還是打擾一下吧。

近朝顏挽過發後的指尖停在自己的下頜線附近,腦子裏還在回放剛才那個用下巴接了雲雀一拐的倒黴蛋頜骨碎裂聲,眼見千奈要走,連忙挽留:

“等等!”

但一向唯她命令是從的千奈這次卻沒遵守,如一陣風那般迅速消失在巷道轉角處,臨走前還給她留了個曖昧眼神,像是在給她加油鼓勁。

近朝顏:“……”

她機械地轉了轉脖子,用余光瞥見那位剛剛周身殺意還凜冽成風的身影,此刻武器不見蹤影,只著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裝淡然站在原地,把玩了一會兒左手捏著的四方金色匣子,片刻後收起來,擡手虛掩著唇打了個哈欠,灰藍色眼眸裏泛起丁點水痕。

被他這賞心悅目的無害氣息惹得心跳一快,近朝顏感覺自己好像被死去的中二青春攻擊了。

她試圖回憶自己多年前看過的這部動漫,想從古早記憶裏挖出點關於“風雲雀恭彌”的內容,半晌後不得不承認,自打參與工作之後,熬過夜的記憶力確實不太好——

簡而言之,除了憶起這位是世界第一黑手黨彭格列的第十代雲之守護者,擁有超強戰鬥力,長相極其符合東方審美,性格有點中二且自我之外,她什麽都沒想起來。

而以上幾點,雲雀恭彌已經在他們見面的短短幾分鐘時間內展現得淋漓盡致了。

-

“夫人,請。”

草壁的聲音將她的視線拉回近前,她先是看到那明顯的不良少年飛機頭發型,其次才順著對方的手勢看去,見到停在巷道盡頭的一輛轎車,而雲雀已經邁步朝那邊走了。

近朝顏顧不得整理自己這驚魂夜接受的連串驚嚇,眼見這唯一有車的要走,只能快步跟上去。

今天她出門逛街為了搭配衣服和包包,特意選了一雙八厘米的高跟鞋,先前出入都有千奈安排,又十分悠閑,一點高跟鞋的苦頭都沒吃到。但如今,又是為了躲避東京地下組織,現在又是為了追趕雲雀恭彌的步伐,只快走幾步,就覺得腳後跟快要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