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南陽派內夜巡的弟子們愈發多了,小綠在廂房內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見同樣沒睡著的小藍問她:“你說大師兄到底犯什麽事了,被關在宗門禁域已經四天了,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小綠將被子拉了拉,擋住了表情,“我怎麽會知道。”

“之前大師兄不是跟你和隨師姐一起回來的嘛,我以為你們關系還不錯。”小藍想了下,又說:“不過這麽說,隨師姐也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肯定是為大師——”小綠立刻噤聲,含糊了過去。

所幸小藍還在自己的思緒裏,並未聽清小綠的話,沒有追問。

宗門後山的禁域處,陰冷的風嘯叫不停,四根雕飾石柱中是巨大的陣法。半丈高的水浸沒在陣法紙上,四根石柱中心的柱子上,一個削瘦的人被囚禁於其中。附有術法的鎖鏈將他裸露在衣物外的肌膚也捆出紅腫的傷口。

“咳咳——”

他的咳嗽聲回響在空曠的空間內,嘴唇幹枯洇血。

江危樓努力平復了下呼吸,但喉間的癢意卻逼著他不斷咳嗽著,腥甜伴隨著火燒火燎的燥意襲來。

他只得不斷默念心經,運轉調息,讓身體保持幹燥。

已經風寒發燒數日,加之這水牢浸泡著他的下半身,他這些努力有些多余。

江危樓看向遠處那個格狀的小窗,窄窄的微光映入室內,在泛起波紋的水面上跳躍著身形。

看來,已經被關在這裏四天了。

這裏建在密林深處,封在此處的陣法更是限制了所有神識和法術進入或使用,他只能通過那個暗格來判斷日夜交替。

和他猜測的一樣,真正煉妖的人正是他的師父——善見。而因掌門也參與其中,其他長老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等善見突破飛升成功。

江危樓回門派第一時間便被內門弟子們攔截扭送至此,在毀了他在門派的聲望後,長老們反倒是不著急殺了他——將他囚禁於此,留著宗門大比結束後讓善見來親自將他也練成傀儡。

他並不意外,不如說早已料到。

水下的陣法散發出微光,幾息後,細微的弧光順著水面爬上他的身體帶來蝕骨的疼痛——這是善見特意加的,不定時便會

江危樓面色驟然蒼白了些許,汗水自額頭滴落,薄唇血跡殷紅。

他冷冷地注視著水面,幾滴不知從何而來的紅滴入水中,洇出細微的顏色又散去。原來是唇邊的血。

陣法施加的傷害讓他的身體幾乎有些瑟縮,但卻也使得他的大腦愈發清醒。

已有八個門派陸續收到他私自扣下的部分弟子信物,原先埋下的暗樁應該也要被發現了,不出意外在宗門大比結束前就會查到這裏。宗門弟子內他的親信應該也在行動。

一切都盡在掌握,只不過之後——

陡然加重的刑罰力度使得江危樓喉間再次痛吟了幾聲,汗水浸濕他溫潤的黑眸,刺得他微紅的眼角流下幾滴淚水,蒼白發青的手青筋畢露。

他強迫自己繼續思考下去。

信攬派、天山宗、鎮北教三個鄰近中小宗門恐怕會以此邀功,不如便呈上寶地讓他們爭個兩敗俱傷。

不過若是他們來不及支援,便只能趁著間隙再開天機縱橫了,但會失去些威望與名聲。

如果此事結束後,有些空便再去一趟蒼華山,最近似有突破之相。

上次堪天命,星象所言,也該再下凡一次了,只是不知凡間如今的君主是誰。

隨優,現在又在哪裏呢?

隨優的名字唐突在腦中浮現,接著,江危樓居然便再也沒有功夫想其他的了。

他想,她不跟自己回來是對的,這些事他一個人可以解決,何必讓她跟他受這些陣法的苦呢?她一定會受不了的,即便那個秘境裏,她沒有睡到日上三竿便不想離開木屋。

但是……如果她在這裏,在他身邊呢?

江危樓閉上眼,如月光清輝般的面容愈發顯出些冷淡。

分別四天,他有些想她了。

當時不該放她走的。

……不,如果她沒走,不過是多一人受苦。

可是,現在他一個人卻已經在受兩倍的苦了——還有精神。

什麽精神,在想什麽東西。

江危樓煩躁地睜開眼,黑眸中暗色流金湧動,又散去。

隱約的法力波動再次激起地牢內的陣法機關,加諸在他身上的禁制更加沉重,密密麻麻的痛疼使得他面容幾乎扭曲,牙齒咬合出細微的“哢嚓”聲。

江危樓喉間溢出源源不斷的鮮血,將身上狼狽臟汙的白衣又添上幾分紅,狹長的眼眸下幾分青黑憔悴,愈發襯得他病弱蒼白。

他又想,當時的分別那麽匆忙,之後找到她解釋,她會接受嗎?

她現在會不會也有些想他?

一些就可以。

他也是一些,只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