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姜時念的意識像被驟然之間抽離打散, 在虛空裏無限鼓脹沸騰,爆裂成轟鳴的煙花,她驚慌睜開的眼裏滿是光點, 一片模糊,唯一清晰烙印在視野裏的, 只有沈延非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睫。

婚禮現場的音樂,賓客紛亂激亢的呼聲全部安靜,她聽力有如被封鎖,但一下一下要撞破胸腔的心跳,擂鼓一樣敲擊著, 穿透了所有障礙, 與他呼吸交纏在一起, 把人吞沒。

嘴唇被強勢攻占, 炙灼舌尖欺壓進來,長驅直入的掠取, 可也足夠溫柔, 他僅僅在最開始略有生澀, 她連反應的時間都還沒有,他就徹底踏破淺嘗的界限, 帶著失控般的熱意, 掌控住一切主動權。

感官被霸占。

冷靜在土崩瓦解。

口腔裏和唇舌上太多纖細敏感的神經,都在叫囂著顫動。

酸麻,酥軟, 探不到盡頭的燙, 鋪天蓋地包圍她。

姜時念的手腳在脫力, 潛意識的第一反應是掙紮, 只動了一下, 所剩不多的理性就及時提醒。

這是在無數人矚目的婚禮現場,她是深愛沈延非的新婚妻子,對於丈夫的深吻,她理所當然接受和沉浸,絕不能再犯上一次家宴上的錯,不能打亂他的安排。

他這樣對她,必然有不得不做的原因。

她需要配合。

吻在不斷加深加重,疾風驟雨裏又透著繾綣,把人往陌生的懸崖上逼。

姜時念節節敗退,臉頰湧出的紅連同耳根,燒成一片。

對沈延非的深吻有了解釋之後,她好像也找到了說服自己的理由,心理上某一層防線不知不覺斷裂出縫隙。

她告誡自己,她是沈延非的妻子,現在此刻必須投入進這個角色中。

看似光明正大的借口,卻極其隱秘地把她拖進深潭。

姜時念所有本能的抵抗,都在一點一點瓦解,在沈延非的吻裏逐步碎成灰。

沈延非微擡起嘴唇,跟她廝磨著,啞聲耳語:“老婆,這麽多人在看,接吻的時候,你應該來抱我。”

尾音落下,沒給姜時念辯駁的機會,他再次覆下去吮吻。

姜時念繃直的脊背發出戰栗,有一刹那竟然分不清,她到底是被跟沈延非接吻的感官享受誘惑,還是真的理智聽從了他的要求。

她抓著捧花的手慢慢擡起來,試探環住了沈延非的脖頸。

沈延非的動作停滯一瞬,隨即摟住她的腰,往懷中按緊。

後面一系列的婚禮流程,姜時念都有些恍惚,膚色上的紅一直沒能褪下去,襯著雪色白紗,更顯得一張明艷的臉活色生香。

她反復往下壓著心悸,等終於能夠平靜,才帶著鼻音,小聲問跟她面對面站著的沈延非:“我……口紅是不是都花了。”

她今天是沈家的新娘,現場很多人拍照錄影,她要是被親得連妝都亂了,留下影像流出去還不知道要被怎麽議論。

沈延非唇間吐息明明很熱,但神色裏的洶湧已經徹底遮掩掉:“放心,不掉妝。”

姜時念怔了一下,馬上意識到,他不是在和她陳述結果,而是告訴她他早有打算,不是臨時起意的,至少在她化妝選口紅之前,他就要這麽做了。

他自有決定,她從來看不透他。

“……那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姜時念垂著眸,嗓子有點沙,“讓我提前有個準備。”

沈延非淡笑,取下托盤首飾盒中分量惹眼的鉆戒,鄭重戴進她纖細的無名指,接著把她握住,在掌心裏攥牢,感受著鉆石硌著他皮膚的細微痛感,慢條斯理說:“我要是告訴你了,恐怕你都不敢到我面前來。”

說完他擡起左手,還帶著少許濕潤的唇翹了翹:“沈太太,麻煩你,把有婦之夫的標識給我戴上。”

姜時念把簡潔的男款婚戒套上他指根,他無意間翻手過來拉她的時候,她一眼瞥到,他左手無名指的裏側,戴戒指的位置,好像有一片很小的紋身,現在被戒圈擋住了一半,看不到全貌。

跟他一起生活這麽多天,他似乎是有意避著,在戴上婚戒之前,從來沒讓她看見過。

新婚夫妻互相戴婚戒是最後一項儀式,姜時念低頭盯著沉甸甸的天價鉆戒,整個高台的上空這時候洋洋灑灑飄下雪絨。

雪把兩個人身影包裹。

姜時念忍不住問:“怎麽會安排下雪?”

常見的不都是花瓣之類的,或者像之前花道上的金箔羽毛。

她的聲音輕,沈延非更輕,眼底霧色沉沉,開玩笑似的說:“可能是因為我在街邊請你嫁給我的時候,正好下雪,也可能因為,雪落了一身,就像是要一起白頭,寓意不錯。”

姜時念沒想到沈延非會在乎寓意這種事。

再說她跟他,就是一場說不定哪天分開,隨時能各自去過不同人生的協議婚姻,沈老板為了效果逼真,還真是什麽都考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