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樂章I(第3/4頁)

“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只喜歡你。”他曾經這樣說。如果這不是玩笑話,那這個喜歡,會不會是從還在英國時就……當時那個捐贈她1/2活體肝的匿名人士,有沒有可能是夏承司?不,這有點太荒謬了。這個理智到幾近無情的男人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可是,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確認一下。等他再聯系自己就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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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司一整天都在公司工作,無論如何都不打算回家,面對那堆他不願意見到的狼藉。直到桌上的時鐘指向淩晨一點,他才從椅子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工作確實是一個能夠分散注意的事,現在哪怕他再想裴詩,也不會去打電話把她吵醒。

從六十三層樓的落地窗往外看去,整座城市的夜景因現代化而顯得繁華,因人工而顯得虛假。只有遠處的區域燈光不那麽多,還被月光鍍上了一層銀色的輪廓線,才略有幾分人情味。這一年在醫生的照料下,他的肝其實已經恢復了不少,但這一刻又有些隱隱陣痛。他坐回椅子上,從抽屜裏拿出藥吃下去,按住腹部深呼吸。等疼痛減少了一些,他拿起手機看了一會兒,強壓下撥打她電話的沖動,把手機又重新倒扣在桌面上。居然還有時間思考,看來是不夠累。他披上外套走向電梯,打算回父母家拿點藥,再開車回來繼續加班。

到夏氏莊園後,看見大哥、弟弟的車沒在停車場,他猜想這時家裏只有沉睡的父母和妹妹,所以輕輕打開房門後,走路的腳步也放得很輕。但是,剛踏上樓梯,他就聽見樓上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以及母親的哭聲。他輕而快速地走上樓,夏娜正一臉驚慌地坐在二樓階梯上。看見夏承司,她先是一呆,然後做了個“噓”的動作,指指樓上,指指自己,然後搖搖頭。他立刻明白,父母都不知道有人回家了。

又一個花瓶在地上摔碎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是郭怡情緒失控的哭聲:“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到底還要外遇多少次才開心?我知道你記恨當年的事,但現在人都不在了,你還要以此為借口出軌到什麽時候?!”

就像是她在幽靈說話一樣,樓上除了她的哭聲,並沒有任何聲音。她又嗚咽著說:“夏明誠,你真是越來越過分了。你養情婦就算了,我也忍了,你把他們帶回家,就實在太惡心了!你知道孩子會看到嗎?你希望你的兒子都和你一樣嗎?你是想讓娜娜再進一次監獄不成?”

聽到這一句,夏娜抱著雙腿,把頭埋了下去,肩膀劇烈顫抖著,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然而,樓上還是沒有回音。郭怡又繼續哭道:“你為什麽不直接和我離婚,讓我去死了算了!”

終於,夏明誠慍怒的聲音傳了出來:“讓你死?好讓你下去陪那個賤男人?想都別想。沒錯,我是找女人了,但和你比起來算什麽?你和賤男人偷情就算了,還想我去照顧你們的野種?夏太太,你才是太他媽可笑了!”

聽到這一句,夏娜停止了哭泣,睜大紅腫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夏承司。夏承司也錯愕得無法動彈。然後,他們又聽見郭怡說道:“是,是我一廂情願,是我希望這個家庭和睦,希望和你不計前嫌好好過日子,都是我的錯!”

“你別裝可憐,你說這些話我還不明白麽?是因為你根本離不開我。你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不然當時又怎麽會離開那個賤男人呢?”

…………

……

這個晚上,夫妻倆從開始吵架到結束,都沒有發現樓下有兩個孩子在偷聽。所以,不可透露的名字、發誓要帶到棺材裏的秘密都說了出來。聽到最後,夏娜用手掩住了像是再合不上的口。夏承司在一天高強度工作後身體虛弱,腦子突然充血,只用手勉強扶住樓梯把手,才勉強站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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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過去。裴詩依然沒有收到夏承司的一點消息。

持續幾天的烏雲像是一班慢速列車,總算開到了最後一截車廂。春雨是它最後的乘客,姍姍從高空的軌道落下,變成樹苗春草童年的被褥。從這一刻起,好像不管是怎樣熱情的火炭,幸福的種子,好像都會被名為憂傷的水無聲澆滅。收到公司的第一筆報酬,裴詩的生活暫時有了保障,但從蘇疏那件事過後她就沒再練過小提琴。這三天更是沒心情去練了。她開始有些擔心夏承司那裏出了什麽問題,但實在不願意主動找他講話。

“姐,你有心事?”看著裴詩一直坐在窗前發呆,裴曲和她並排坐著,學著她的樣子,用呆呆的大眼望著窗外。

“不是我的事。”她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是我朋友的事。一個有女朋友的男生跟她告白了,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她喜歡這個男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