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啥……捂死了?”

本想先發制人,用撒潑打滾把這事混過去的呂婆子,嚎叫聲戛然一頓,卡在了喉嚨裏。

她歪頭,不可置信地看著衛老太。

被衛老太這話驚著的,還有在場其他人。大夥面面相窺,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沒了……

半歲不到的周三柱被弄死了。

張荷花最先從震驚中激醒,她眼睛在院子裏快速掃了一圈,看到屋檐檻下放著個碎花繈褓,兩步跑上去,趕忙把小孩抱起來。

一抱起來,就嗅到了小孩身上那熏人的味道。

張荷花也不嫌孩子身上味重,輕輕撥開被襖,垂頭一瞧,就見襖子裏的小孩,耷著腦袋,閉著眼睛,一點生氣都沒有。

她心底一激,趕忙伸出根手指,在小娃娃的鼻子前試了試。直到淺弱的呼吸,打在手指尖上,她憋著那口氣才松了出來。

張桂花一陣後怕,道:“還有點氣,但不大好,臉都發紫了,怕是要不行了……”

“挨千萬的,姓朱的,你良心被狗吃了嗎,這麽小的娃子,你都下得去手。”周桂聽到張荷花的話,一把拎起朱標強的衣服,擡手就往他臉上煽了兩巴掌。

“老娘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心這麽黑的,打死個你龜兒子。”

“殺人償命,周家小子沒事最好,有事,朱標強……你就等著吃槍子吧。”

這會兒院子裏都是女人,女人最是見不得這種事,這要換位想想,被捂死的是自家小孩……

不敢想……

一想,就有要掐死朱標強的沖動。

“啊啊啊——”一邊,衛良海揉了兩下被朱標強打中的胳膊,比手畫腳,添油加醋啊了幾聲。

大夥不懂他說什麽,衛老太成了現成的翻譯:“老三說,他把三柱丟尿桶裏了。”

幾個女人一聽,登時憤怒了。動口變成了動手,揪著朱標強,往死裏錘了一頓。

呂老婆子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耷著老臉,跳腳嚷著說朱標強是冤枉的,不關朱標強的事。

在呂老婆子心裏,周家小子又沒真被偷走,就算是捂了一下,不還有氣嗎,所以,她又硬氣了起來。

人贓俱獲,這事,不是呂婆子吼得兇就能過的。

馮家婆媳聽她的聲音就煩,揍朱標強的時候,暗戳戳給了呂老婆子幾巴掌。

朱標強頭破了,腿斷了,又被女人們暴打一頓,已成了一癱爛泥,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而那些出去抓他的男人們,聽到消息,也陸續趕了回來。

周柄貴家的一回來,抱著兒子哭得肝腸裂斷,眼睛都哭紅了,還是周桂和張荷花看不過去,叫她先給小孩換身衣服,趕緊去鎮上衛生所看看,不定能救回來。

這小孩遭了這麽大一場罪,這會是出氣多,進氣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而朱標強則被衛良忠喊人,拖去了鎮上公安局,一同被帶走的還有呂婆子。

今兒這事,任呂婆子怎麽狡辯都沒用,大家已經在心裏認定,她就是那個給朱標強遞消息的人。

呂家兩兄弟見自己老娘被帶走,屁都不敢放一個,衛良忠帶人前腳離開,後腳,就把大門關了起來。

這事還有得調查。

左河灣喧鬧了一個中午,一直到下午兩點過才恢復了平靜,大家都心有余悸。而馮家則是被嚇得最兇的,那朱標強一開始要偷的,可是自家的娃兒。要不是衛家英子和老太太反應快,今兒,被偷的就是乖寶。

吃過午飯,馮家就提了一籃子雞蛋和一罐麥乳精送去了衛家,說是給衛子英補身體,實則,是感激衛子英。

周桂看馮家會來事,可高興,都沒推脫,直接收了人家的東西。

她就覺得,這是孫女該拿的。

朱標強能被抓住,自家孫女可是出了大力氣,不管是在馮家還是他三爺那裏,表現都是杠杠的,還知道拿石手幫他三爺打壞人。

她婆婆說了,朱標強頭上破的那個洞,就是自家小英子給砸出來的。

年末,大家都沒什麽事。吃完午飯,見太陽不錯,左河灣村民陸續聚到石灘壩,嘮起了嗑,大夥嘴裏說得最多的,就是朱標強。

偷孩子這種事,好些人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還一偷就偷兩家,那能嘮的就更多了。

“玉華姐,你說,朱標強是不是傻啊,他在馮家,就被我和馮奶奶撞破了,為啥後面他不逃,反而還調回頭,去偷周大柱的弟弟。”

石灘上,又和潘玉華湊到一塊的衛子英,白凈小手擱在小火籠上,狐疑地問。

這個壞人,腦袋肯定有點問題,不然,怎會這個時候去偷第二個小孩。

莫不是以為,馮奶奶沒看出他的意圖?

潘玉華拿著針錢,手指靈活的正做著鞋墊。

“不知道,等會兒衛大爺他們回來了,咱們就知道了。”潘玉華埋著頭,手指上的針,一抽一拉,熟稔的比大人還要快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