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6頁)

看過這場槍決的人,回來都唏噓不已。

他們唏噓的不是這幾個被打死的人,而是他們犯下的事。

本來大夥只當販賣人口的只有朱家那一窩子惡狼,但等到公社宣判後,大家才知道,原來,他們左河灣也住著一只惡鬼。

這只惡鬼隱藏的很好,這些年,大夥竟都沒有看出來。

公社宣判時,把朱家和呂婆子的罪名說的明明白白,解放後這二三十年,朱家賣了好多人,據說,甘華鎮另兩個生產大隊有兩姑娘,就是被這姓朱的畜生給拐走的。

而這牽橋搭線的人,是呂婆子。

呂婆子在這場人口販賣中,主要任務就是去摸點,特別是這種賣姑娘的事,都是先有買家,然後才找人的。

每次呂婆子看中了人,就會去通知朱家,有時候是朱標強出手把人弄走,有時候,則是朱老頭兩口子裝弱,哄騙人家心善的姑娘,騙到沒人的地方,讓外省來提貨的人下手。

這是一起性質極為惡劣的人口拐賣案,西口市這邊聯合外省兩處公安,一共抓到了十幾個人販子,這十幾個人販子,沒有什麽主犯或是從犯的區別,全部都挨了槍子。

朱家兩個老畜生和呂婆子被槍決後,當天中午,周柄貴家就響起了她媳婦的嚎啕大哭聲。

這聲音,聽得人心裏泛酸。衛良忠還提著二兩酒,去周柄貴家坐了坐,陪著周柄貴喝了一杯。

周柄貴在酒桌上,也哭了。

哭得很茫然。

“衛大伯,我恨啊,朱家這是挖我的心啊,我好好兩個兒子,就這麽被他們給害了,他們就是全死了,也消了不我心頭的恨。”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頭,周柄貴哭得比起他媳婦,更揪人心。

“他們這麽小,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可現在,一個腦袋傻了,一個走路都不穩,一輩子幹不了重活,在鄉下,幹不了重活還怎麽討生活,這不是斷他們活路嗎。”

柄貴媳婦聽著男人的話,也在一旁默默流淚。

衛良忠抽了口煙,瞅著都在流眼睛的兩口子,又瞥坐在竹椅子上,已經能聽懂大人說話的周大柱。

“大柱,想學手藝不。”衛良忠抖了抖煙鬥,把煙鬥裏的煙灰抖出來,問。

竹椅上的大柱聽到學手藝,赫地擡起了頭。

一旁,為兒子傷心的周柄貴兩口子,也倏地看向衛良忠。連局促的周二柱,都睜著希翼的眼睛看著衛良忠。

衛良忠被四雙眼睛盯著,抽口煙,慢條斯理地說:“大柱的腿走路不利索,地裏活是比不上人家,但討生活的,又不是只有種地這一項。”

周柄貴:“大伯,你,你有啥主意,你說,我現在不敢求別的,只想以後我和孩子他娘走了,大柱三柱能求個生活,養活自己就好。”

衛良忠:“大柱是傷了腿,又不是傷了手,腦子也靈活,回頭我去問問永華,看他要不要收徒弟。”

周柄貴和她媳婦一聽讓衛良忠竟是讓周大柱跟著衛永華學木匠,眼睛頓時亮了。周大柱那雙木訥的眼睛,也刹那恢復了明亮。

衛良忠:“我只是去說說,收不收,那就得看永華了,還有就是永華答應收大柱,大柱也得先能走路。醫生不是說,走路得靠自己練嗎,我看大柱回來後,就一直坐著,都沒咋練過走路,這走不了路,就算是永華有心,怕也會收不了。”

周大柱聽到衛良忠的話,趕忙道:“大爺,我練,我練,我一定會練,兩個月,兩個月後,我一定像以前那樣走路。”

練,哪怕再疼,他也練。

周大柱八歲了,這在農村,已經能當半個大人用了。

他心裏其實明白得很,不管他能不能像以前那樣走路,他這輩子都完了,所以,他自暴自棄,幹脆也就不練了。

小孩子心思敏感,周圍鄰居過來探病,眼裏露出的那種情緒,甚至都讓他想過,直接跳進左河,一了百了算了。

但現在,周大柱卻不這麽想了。

因為,衛大爺給他指了一條路。

他還沒有完全廢,他還有用。

衛良忠看著終於開了口的周大柱,笑著點了點頭:“不急,你動過手術,身體也沒養得過來,慢慢練吧,只要雙腿能恢復走路就成。”

說到這裏,衛良忠眼一轉,看向周柄貴:“柄貴,三柱是傷了腦袋,不是傷了手腳,好好養,永華要是真收了大柱,大柱學會後,肯定也是要走鄉串鎮的,木匠雖然是手藝人,但有時也會搬搬擡擡,把三柱教好點,以後就讓他跟在大柱身邊,做下重活,這樣,也能在主人家家裏討口飯吃。”

衛良忠這話一出,周柄貴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口子心裏陰霾,隨著衛良忠這話一出,刹那間明亮了。

“大伯,謝謝你,謝謝你,只有你老人家,才會這麽為咱家打算,我一定好好教三柱,三柱就算是個傻子,我也會把他教成個幹幹凈凈,不招人嫌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