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6/6頁)

他那根從來沒有離過身的煙杆,因著起身太快,都落到紅苕藤裏了,他竟都沒發現,顯然,衛良海娶媳婦的事,比他那煙杆不知道重要了多少倍。

張冬梅看著男人急吼吼的樣子,好笑地搖了搖頭,彎身把他落下的煙杆給撿起來,順手甩到自己的背簍裏,就和周桂一起回了家。

那邊,衛良忠找到衛良海,比手畫腳好一陣子,才讓衛良海弄明白,有媳婦要來相看他了。

衛良海有點木。

啊啊啊著急了喊了好幾聲,手指一直往衛永治身上指,一會兒又往在坡上瘋玩的志武、志剛還有幫著幹活的春玲身上指。

那神情,瞅著似乎不是很願意。

不過這會兒,衛良忠才不管他願不願意,踢了他一腳,讓他趕緊回家。

衛良海有點委屈,隔著老遠,又往侄兒和侄孫們身上又指了指,啊的聲音倒是小了一些。

“春玲,太陽出來了,帶志武、志剛和你們三爺一起回溝裏去。”衛良海沒看明白兄弟要說什麽,踢完人,擡頭,朝衛春玲喊了一聲。

“噯,好。”

衛永凱兩口子上次回來,在家住了一晚,就帶著志飛去了城裏,三個孩子則留在了老家,讓衛良忠兩個老的幫忙看著一點。城裏長大的娃,對地裏的活很生疏,張冬梅雖然帶著他們上地,但也沒指望他們能幹啥,只不過是一起攆來坡上,讓他們玩一會兒罷了。

不過就是玩,也不能讓他們在太陽底下玩太久,陳舒敏回城的時候,叮囑了好幾遍,別讓三個孩子曬黑了,特別是春玲。

春玲是姑娘家,因著沒怎麽曬過,那皮膚比村裏所有女孩都白,看著特別好看,這麽好看的孫女,其實就算陳舒敏不叮囑,張冬梅兩口子都舍不得她曬黑。

春玲應了一聲,叫上兩個弟弟,然後跟著衛良海回了溝子裏。

衛良忠瞅著不情不願的三爺,難得迷糊了起來。

談媳婦呢,三弟咋就不願呢,難不成,還真想打一輩子光棍啊。

衛良忠有點泛愁,手往褲腰帶上一摸,就想抽口煙解解愁,結果一撈,卻啥都沒撈到。

這煙杆子可是衛良忠快二十年都沒離過手的東西,這玩意一掉,衛良忠活也不幹了,悶著臉,滿山坡找他的煙杆,結果找來找去,楞是沒有找得到。

這可愁死他了。

那根煙杆子,是為衛永華當年學手藝出師後,親手給他做的,當時一共做了兩個,一個在衛良峰手上,一個在他手上,這是侄子孝敬給他的東西,這冷不丁不見了,衛良忠心裏忒不得勁。

莫名的,有種娃丟了的感覺。

衛良忠在山坡上找煙杆,溝子裏,周桂和張冬梅帶著孩子們回來後,腳不沾地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掃院子的掃院子,擦桌子的擦桌子,連衛子英這個小豆丁,聽到有人要來相看她三爺後,都閑不住了,拿著把小刀刀,把門檻上積年的小土疙瘩,給敲了個幹幹凈凈。

把門檻敲完還不算,又跑去垮了一角的柴房裏,弄了一把小鋤頭,嘿咻嘿咻把院子裏那些都被踩得泛了光的土疙瘩給鏟了起來。

農村的院子多數沒鋪石板,那成本太高了,沒幾個鋪得起,一般都是用泥築的。泥雖打平了,看著光滑,但總會因著時間過去,生出一些土包疙瘩。

這種土疙瘩,每年臘月二十四除塵日那天,都會鏟上一次,可再怎麽鏟都沒用,來年還是為因為從外面帶進來的泥,而再生出土疙瘩。

衛子英這會兒就覺得,這些疙瘩有點礙眼,既然要收拾,那就收拾幹凈。這樣子,等新三奶奶來了,不定看著收拾得這麽幹凈的院子,就真留下來了呢。

於是,周桂在前面掃,屁股後面的小尾巴,就在那嘿咻嘿咻鏟。

等周桂掃完地,準備放下掃把去幫張冬梅煮飯了,一回頭,就發現整個院子,都是新翻出來的泥巴。

“……??”

周桂有點木。

勾著脖子,瞅著還在鏟疙瘩的孫女,笑也不是,氣也不是。

“周桂,老婆子在坡上那話還真沒說錯,你的眼力勁,還真比不咱小英子,瞅瞅小英子想得多周到,竟把土疙瘩都能鏟平了。”衛老太擰著一把四季豆,坐在廚房門邊,一邊拆菜,一邊打趣兒媳婦。

周桂看著,鏟泥疙瘩竟還把自己鏟出汗水的小丫頭,哭笑不得,跺跺腳,又把掃把拿起來,來來回回又掃了一遍。

“你個小人精,心眼咋長的,怎就這麽會來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