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說起來,西南這邊哪怕是這個年代,丟孩子的人家也不多,就是家裏再窮,能養的,都盡量自己養著,除非是真的養不活了,才會給娃另謀一條出路。

當然,像呂家那種重男輕女,不把女兒當人看的是例外。

而且,大家就算是丟,也不是丟在什麽偏僻的地方,好多都是會選擇丟到人多的街上,或是哪家缺孩子的家門口。

“丟了,她算計永民,往人家大小夥子頭上扣頂帽子,不就是為了生這個孩子,現在竟丟了,那她算計這麽多幹啥?”

“孩子沒用了唄,沒聽衛嬸子說,那野男人不認那孩子啊。”

“偷雞不成蝕把米,人啊,心眼太壞了,會是遭報應的。”

“這女人,心太狠了,我剛才還有點同情她呢。”

“同情個屁,這種女人,才不值得人同情。”

周桂真真假假丟下一個炸彈,聽到院外議論聲,心底陰霾一掃而空,轉身,看一眼抱著棍子,一副蠢蠢欲動的錢二媳婦:“錢二媳婦,咱們走吧。”

陳麗既然想坑她,那就別怪她反坑她。丟孩子這口鍋,她陳麗必須背著。

“啊,走,我還沒動手呢?”錢二媳婦比劃著棍子,正想著她二嬸子說完了,是到了該出氣的時候了,結果卻突然聽到了周桂喊走的話。

錢二媳婦迷糊了。

她二嬸子,啥時候這麽好心了?

周桂看了眼沒轉得過彎的錢二媳婦,懶得在這兒給她細掰,手一伸,拉著錢二媳婦就往院子外走。

走的時候,還冷漠道:“十二號,記得去市裏離婚。”

周桂撕了陳麗的臉,走人了,可看熱鬧的人卻沒走。

大夥站在知青院外,對著陳麗指指點點,陳麗仿佛被架在火上烤一般,臉皮一陣一陣發燙,也不知道是遷怒還是怎麽著,她狠狠刮了一眼眾人,砰地一聲把門摔了上。

“這小娼婦還兇了,呸,我要是她,找根繩子上吊得了。”

“在江省,被別人媳婦追上門打,她都沒舍得死,這會兒,她會舍得她那條命……”

“活了幾十歲,今兒算是大開眼界了,她腸子怎麽就比別人多打幾個結呢,這麽多彎彎道道,難怪能忽悠住衛永民。”

“看不上人家,抱著孩子跑了,結果在那邊沒撈到好,又回來想繼續貼著衛永民,她臉皮可真夠厚的。”

無數奚落的話,透過門縫傳進來屋,陳麗虛脫地躺到床上,一把扯起被子,把自己的腦袋蒙住。

一群鄉下人,他們懂什麽。

城裏和鄉下差別太大了,她不過就是想回城而已,若換成他們,不定做得比她更多。

有的人,天錯地錯,反正錯來錯去,都是別人的錯,自己是永遠不會有錯的。

陳麗就是這種人。

她這德性,下鄉十年都沒暴露,但自從她踏出了自以為能回城的第一步後,就迷障了般,腦袋好像就被人下了降頭,一波皆一波的,按著自己的想法在走。

不管是和哪個男人睡,想借那個男人回城也好,還是後來被他未婚妻趕回鄉下,發現懷孕後,快速給自己找下家也罷,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回城。

就像她說的,衛永民不過是剛好撞上罷了,沒有衛永民,自然還會有其他人。

她都籌劃好了,等生下孩子,然後找個機會抱孩子回江省,再朝那個男人哭訴一番,不定那男的看在孩子和她不易的份上,就真接她回了城……

直到現在陳麗都沒明白,她明明安排得很好,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另一邊,周桂拉著錢二媳婦出了知青院,轉身就往衛永紅家走,想去瞅瞅閨女有沒有被陳麗打到。

“嬸子,為啥不錘一頓陳麗,咱這氣還沒消呢。”錢二媳婦不明白周桂為啥走這麽快,斜著眼睛,看著周桂。

周桂放開錢二媳婦的手,問:“錢二媳婦,你說,我家永民被陳麗這樣算計,可憐不,大家同情他不?”

錢二媳婦點頭:“可憐,倒了八輩子黴才攤上陳麗這種人。她這麽欺負你們,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周桂點點頭:“那你說,我現在和鼻青臉腫的陳麗站在一塊,用眼睛看,誰比較可憐?”

“當然是你啊。”錢二媳婦想也沒想,道。

“棒槌,心眼怎就這麽實呢。”周桂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生氣,嘆了口氣:“在你眼裏,我老衛家最可憐,但剛才那情況,落在別人眼裏就是她陳麗可憐,我們若再動手,不定別人就會說是咱們咄咄逼人,陳麗都被打成這樣子,還揪著不放。打了她沒啥,這萬一她有個好歹,信不信,轉頭別人就會指著咱老衛家罵,說我們心黑,不給陳麗活路,想弄死陳麗。”

錢二媳婦一楞:“啊……哪能這樣算,明明是她陳麗先欺負人的。”

周桂:“事情是這樣沒錯,但很多人的眼睛啊,只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