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攤牌(第2/2頁)
可若是全然以惡念去揣度的話。
李善澤留下的房產,錢,又是怎麽一回事呢?
言景是很偏執,但不傻。
他知道這筆資產對於一個普通人乃至於普通家庭來說意味著什麽,更知道這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與施舍。
可李善澤卻又偏偏就是一個總是超乎他所有預料的人。
李善澤果真不求任何回報。
他在言景的世界裏忽然出現,像忽然就消失在言景眼前的光。言景在一段時間裏十分期待光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但當他發現其代價是李善澤的消失以後,便再也不因此而感到期待或是欣喜了。
甚至偶爾他還會想。
假如他一輩子找不到適配的眼角膜呢?
是不是李善澤會一輩子陪著他。
可這終究只是妄想。
“走就走吧,為什麽又要給我留下那些東西,又為什麽要回去……”問到最後,言景的怒火其實已經消失地差不多七七八八,甚至聽上去有些罕見的可憐與委屈。
這種模樣在言景身上看上去似乎有些違和。
他總是冷酷的,無情的。
似乎對世界上一切事物都不放在心裏。
可是當對象變成李善澤以後,一切都顯得那麽理所當然起來。
本身他對李善澤就是無法發火的。
無論如何都不會。
就好像他對媽媽一樣,哪怕被那樣對待,哪怕她無論如何都不離婚,言景還是愛著她。
他願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護著她。
所以當她離開以後,言景便仿佛再也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去的意義了。
那個時候。
在街頭流落,雙眼失明。
言景其實是沒想著繼續活下去的。
沒必要了。
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他好,唯一在乎他的人已經不在了,活著又有什麽意義呢?更何況他的眼睛受傷了,傷的很重,大概率再也看不到。
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說。
瞎了也許比死了更值得恐慌一些。
媽媽離開的時候在信裏寫,要他好好學習,要考上好大學,要出人頭地;但一個瞎子要怎麽學習?
言景想象不到。
黑暗已經侵蝕了他整個世界,無孔不入。
寒冷的冬夜,他一個人坐在橋洞下,無比清晰而又敏感地察覺到死神正在與自己擦肩而過。
但就是這個時候,李善澤強橫的出現了。
所以為什麽又要離開呢?
言景真的不理解。
“不要說你是為了我好。”
在李善澤做出解答前,言景率先否認了這一回答。
這輩子他最怕最怕的就是聽到這句話。
若是真的為了他好。
那不是更應該考慮到他的心情嗎?
事實上,他一點都不好。
“不,不是為了你好,是我自己的原因。”
李善澤終於擡起頭來,眼神幽暗,說:“我太懦弱。”
“懦弱?”
言景不解。
怎麽又跟懦弱扯上了關系?
“那時候我很害怕去面對……”不知不覺,李善澤的喉嚨竟然啞了幾分,聲音越來越低。
可饒是如此低的音量。
言景卻還是聽見了他的後半句。
“對你動心的自己。”
轟地一下,腦海裏那根弦徹底斷裂開了。什麽理智,什麽冷靜矜持,通通都被言景丟到一邊。
他幾乎是兇狠地抓住李善澤的胳膊,隨後,整個人撞在了他的身體上。
應當叫做接吻吧,這個舉動。
可言景其實並不明白該如何去接吻,只是單純的將嘴唇貼在李善澤的嘴唇上。像小孩子終於吃到自己最喜歡的糖果一般。
那熾熱的溫度幾乎讓他一瞬間融化,從心臟到指尖幾乎都在顫栗。
同時他喃喃自語:“沒有關系。”
懦弱也好,害怕也罷,都沒有關系。
只要有這句話,剩下的九十九步都讓他來走都可以。
遲到了三年也無所謂。
他今年不過19歲,若以人類的平均年齡而論,不還有58年麽?
然而他卻並不知道。
當李善澤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便代表著李善澤不再會否定這段感情了。
如今的言景也已經徹底長大,成年,成為了獨當一面的人,李善澤不再會因為對一個尚未年滿18的少年動心而感到惶恐。
同時他也終於開始接受一個事實:
不錯,他的確是喜歡上了一個同性。
這件從前在他的人生中從未設想過的事,從今往後,將成為常態,永恒。所以,他又怎麽會舍得讓言景去走剩下的九十九步呢?
“不是這樣親的。”
“我來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