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完蛋(第2/3頁)

“這是我父親留給我最後的一句話。”

李善澤說。

那時他還小,還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只是出於思念出於牢記這份痛苦的緣故,將它刻在了自己的心口之上。

直到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李善澤越發可以去理解這句話。

也越發可以理解為什麽父親走了,要對他這麽說。

tomorrow is anther day。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所以把所有的痛苦都留在昨天吧,當太陽重新升起,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是一位父親在離開前送給孩子最好的祝願。

他知道他的孩子還小,可是終有一天孩子會長大,然後他會明白這句話的含義,會知道父親的離開是這世上無人可避免的悲痛,然而生活扔在繼續。

“所以你也把這句話留給我?”

言景無意戳李善澤痛處,只是單純好奇。

但李善澤卻回答:“其實沒有,只是我在想東西的時候,會不自覺用筆寫這句話。”所以言景才會在房間裏找到那張寫滿了“tomorrow is anther day”的A4紙,那一晚上李善澤因為第二天言景要動手術徹夜未眠,一張簡單的A4紙被寫了又寫,以至於看上去真的很像最後的留信。

事實上不是的。

那會兒的李善澤自己都很混亂,根本無法給言景留下任何留言。

他很糾結,也很痛苦。

最大的擔憂來自言景,雖然請來了全上海最優秀的醫生動手術,有著全上海最好的醫療設施。

可李善澤仍然擔心。

哪怕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概率。

落在每個個體的身上,便是百分之百。

言景從來不喜歡對恢復視力這件事抱有期待,甚至從前會告訴他,不必再去找配型了,一輩子就這麽當個瞎子也很好。

但李善澤知道,怎麽會不期待呢?

言景又不是天生的看不見。

不止一次,他通過房間裏的監控錄像看到小孩兒嘗試著自己在家裏活動,不用手去摸索,而是像一個真正的正常人一樣那樣行走。

可只是這樣簡單的要求,對當時的言景來說都非常難。

因為總有障礙阻止他。

有時是凳子,有時是茶幾,有時甚至是門。

黑暗所剝奪的絕不單單只是視線,有時甚至是他的整個世界。

而往往失敗的嘗試以後。

言景就會放棄,然後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

不說話,不喝水,也不吃東西。

只是這樣一直安靜的坐著,等著。

毫無生機,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美麗雕塑一般,直到李善澤回家。

這一幕無論看過多少次,還是會讓李善澤心痛。

所以手術不可以失敗,只能成功。

而第二大糾結,則來自李善澤自己。

那時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明天手術若是成功,便是最好的機會。但李善澤在那一晚卻失去了他在賽場上最為人所稱道的果決。

賽場上的King擁有著無比強大意志力。

在分秒中做出判斷,然後執行。

哪怕是錯誤也執行到底,絕不後悔,而這種果決往往讓錯誤的選項也便成了正確,更別提李善澤的決定,很少有錯誤這一說。

可賽場之外,遇上言景,果決全然沒有了。

糾結之下他在紙張上寫下“tomorrow is anther day”,一直到天光大亮,是時候與昨天道別。

“哦——”

聽到這裏,言景有些不怎麽滿意。

畢竟他一直以為這句話是專門留給他的,還拿它的縮寫當做自己韓服ID直到今天。卻沒成想到只是李善澤無意為之。

不過罷了。

人都已經在掌心裏攥著了,專門不專門也變得不重要起來。

更何況言景已經發現。

原來在李善澤這具堪稱完美的身體上,他也早早留下了痕跡。

“惡魔紋身,是為了遮擋我當年的咬痕是嗎?”

他問。

李善澤無奈承認:“……是。”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起當年剛被李善澤抓住的言景。

太兇了。

比流浪貓兇的可不止一百倍,尤其是輸液成功身體有了力氣以後,李善澤但凡想接近他想要給他身上上藥,自己就必須得被咬、抓、撓好幾下。

許多次下來,終於是留下了永久的傷痕。

因為實在看上去有點引人遐想,所以去修補胸口紋身的時候,紋身師建議要不用紋身來遮擋住。

李善澤便同意了。

於是惡魔紋身誕生。

“那你完蛋了。”

言景說。

李善澤不解:“怎麽?”

言景的手指按在其中一處的舊痕跡上,輕輕摩挲,隨後目光又停留在李善澤脖子處昨夜那個新鮮產生的痕跡,暗啞著嗓子:“如果要用紋身去遮擋咬痕,以後恐怕還需要不少紋身,聯盟那邊會同意嗎?”

李善澤瞬間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