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險一金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高二十八班籃球隊主理人路辭上任,這火旺得恨不能把天花板燒穿了。

他本來每天就屁事不幹,這下更得瑟了,成天在班裏溜來晃去,說要考察全班人打籃球的資質,雙手背在身後,邁著方步,神神氣氣的。

路辭上學比別人早一年,班裏人都拿他當弟弟逗,誰見到他都大喊一聲“路主理人”。

路辭被喊得心花怒放,又往抽屜裏塞了一大波零食,桌上立了塊紙牌,上書七個狗扒字——

自取,主理人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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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官之後,這小日子過得真是春風得意,除了一件事兒讓路辭愁得慌。

季時風就和茅坑裏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怎麽也不松口加入球隊。

路辭真是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個遍,他誠心誠意地請季時風吃零食,誠心誠意地把數學作業給季時風抄,誠心誠意地陪季時風去食堂吃午飯,還誠心誠意地幫季時風做了一次值日。

他這輩子除了初二長青春痘,哭著求老天爺別讓他留痘坑那回,就沒這麽誠心誠意過。

“季時風,你丫可真夠不識好歹的。”

吃完午飯從食堂回來,路辭又一次被季時風拒絕,他嘆了一口氣,沒留神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季時風趴在桌上午休,臉埋在手臂裏:“路大富,說別人壞話可以,最好別當著那個人的面。”

路辭瞬間炸毛,吼道:“你又喊我原名!”

班裏其余幾個人看熱鬧,聳著肩膀憋笑。

季時風嫌他嘰嘰喳喳煩,擡起一只手揮了揮,示意他安靜點兒。

路辭氣不過,士可殺不可辱,季時風喊他原名,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過了十來分鐘,路辭越想越來火,轉身拍了拍季時風的桌面:“咱倆聊聊。”

季時風才剛有了些困意,就被這一嗓門喊醒了。

他擡起臉,滿臉不耐煩,半眯著眼看向路辭,像一只沒睡飽的豹子:“聊什麽。”

“你不尊重我,”路辭身板挺得筆直,鏗鏘有力,上價值了,“你無視我的努力,藐視我的真情,蔑視我的付出。”

好家夥,無視藐視蔑視,小倒黴蛋擱這兒畫三視圖呢?

季時風嗤笑一聲,一只手托著臉,另一只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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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一一道來:“我請你吃零食了,那可都是獨一份的零食,進口的。”

為了討好季時風,路辭前些天每天給他從家裏帶一個好吃的,泰國的椰子糕、美國的巧克力、北海道的雪花酥、法國的馬卡龍——都是從他哥房間裏偷出來的。

班裏其他人吃的都是樓下小賣鋪買回來的零嘴,也就季時風有這VIP待遇。

季時風點了下頭,故作疑惑地問:“是我吃的嗎?”

路辭每天早晨把零食放他桌上,季時風說不要,路辭狗腿地說給你了就是你的。

那些吃的季時風不動,就在桌面上幹放著。

路辭每天到了下午都嘴裏發饞胃裏空虛,反正季時風不吃也是浪費,最後都被他自個兒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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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路辭尷尬地咳嗽兩聲,接著叭叭,“零食先不說,我還讓你抄我數學作業了。”

季時風煞有其事地回憶了會兒:“是有這回事,我抄你的,你三十八,我滿分。”

上周四,季時風放學路過胡同口小超市,見老板在招臨時工搬貨,給錢挺多,一小時一百二,季時風搬了一夜,沒顧上寫作業。

周五早上,他到班裏補數學卷子,被路辭瞅見了,特別殷勤地獻上自己的試卷:“來來來,你抄我的。”

路辭心裏小算盤打得叮當響,他讓季時風抄卷子,季時風就欠他一個人情,那肯定就不好意思再拒絕他呀。

路辭就是個不寫作業的主兒,他的作業一直都是抄陳放的,兩人常年占據班裏倒一倒二的位置,實力旗鼓相當,季時風掃一眼就知道路辭這卷子能拿幾分。

最後季時風半小時寫完了數學卷,拿了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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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我考三十八?你偷看我分數!”路辭恨得直磨牙。

季時風笑了笑:“沒看你分數,我幫你批了一遍,算的,看來沒算錯。”

他媽的季時風,心真臟!

路辭把嘴邊的臟話強咽了下去:“我是不是還陪你去食堂吃午飯了?”

季時風說:“嗯,吃了兩個獅子頭還沒夠,把我的也吃了。”

“……把你摳的,不就吃你個獅子頭”路辭一噎,“那我是不是幫你做值日了?”

季時風點頭:“嗯,讓你擦個黑板,你把黑板報也擦了。”

路辭絞盡腦汁:“我還邀請你坐我家的車,送你回家你怎麽不說呢?”

季時風挑眉:“找人把校門口的共享單車全部騎走,我走了兩公裏才掃到車。”

路辭被嗆得臉蛋通紅,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惱的,臉色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