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只有一個優點嗎

路辭手上都是汗,臟兮兮的,擰了一下瓶蓋,沒擰開。

他坐在長凳上,轉頭看向季時風,可憐巴巴的:“能幫我開下嗎?”

季時風雙手插兜,在一邊靠欄杆站著,兜帽罩在頭上,遮住半張臉。

“不能,”季時風壓根兒不吃路辭這套,面無表情地說:“擰不開別喝了。”

“……”

路辭撇撇嘴,季時風的心腸可真硬啊,不給他買黑糖珍珠波波奶茶就算了,連瓶蓋也不給他開。

好男兒自力更生,路辭把手在衣服上胡亂擦幾下,擰開蓋子,仰頭“咕嘟嘟”猛灌了大半瓶。

“這麽渴?”季時風說。

“嗝兒——”路辭喝猛了,手臂抹了把嘴,“渴死我了,一晚上沒喝水,我都枯竭了。”

說完他又把嘴對著瓶口,一擡頭,剩下半瓶也一口氣喝光了。

季時風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扔給路辭:“不是買水了嗎,剛才怎麽不喝。”

剛才他看見倒黴蛋在校門口小超市買了一箱綠茶,費勁巴拉地抱到了籃球場,累得呼哧喘大氣。

“那是給陳放他們買的,他們訓練多累啊,要補充水分……”

路辭說著說著覺出不對勁了,“嗖”一下扭頭盯著季時風,目光灼灼。

“你怎麽知道我買水了?你不早放學回家了嗎?”

季時風揣在兜裏的手指頭蜷了蜷。

這倒黴路大富,平時幹正經事挺腦殘的,這時候怎麽機靈起來了,反應這麽快。

季時風面不改色:“我約了人在附近吃飯,看到的。”

路辭果然被帶偏了,兩只黑葡萄似的圓眼睛瞪著,神情十分警惕:“你約人了?誰啊?”

靠,不會是約了悠悠吧!

季時風要是趁他忙球賽的時候偷偷約悠悠吃飯,這種行為無異於趁火打劫啊!

“你管呢。”季時風哼了一聲。

路辭也學著他的樣子哼哼:“你是我的財產繼承人,我怎麽不能管。”

季時風說:“不是已經剝奪我的繼承權了嗎?”

路辭下巴一擡:“我愛剝奪就剝奪,愛給你就給你,你管呢?”

風吹過樹葉,發出細細簌簌的響動,路辭在這樣細碎的聲響中捕捉到了一絲很輕、很低的笑。

路辭忽然耳根一燙。

·

路辭轉過頭看季時風,昏黃的路燈光落在他肩膀,寬大的兜帽下散出幾絲碎發。

他微微低著頭,光影勾勒下他的眉峰和鼻梁顯得愈發挺拔,顯露出一種有別於同齡人的成熟。

嘶——

路辭不自在地挪開目光,那種小螞蟻在指尖上爬的感覺又來了,癢癢的,麻麻的。

都入秋了,哪兒來這麽多該死的小螞蟻!

路辭十根手指頭狂抓大腿,還是癢癢酥酥的,怎麽抓都不頂用,怎麽覺著這是癢在骨頭裏了?

“撓什麽,”季時風說,“腿癢了?”

“你管呢,”路辭眼神閃爍,“你過來找我幹嘛,看我笑話是吧?”

“是啊,”季時風揣在衛衣口袋裏的手把玩著那根小皮筋,“多好看。”

路辭才精神點兒,一下子又蔫兒了,喪了吧唧地垂著頭,捏著綠茶空瓶,聲音低低的:“你也覺得我這主理人當的不怎麽樣吧……也對,要是你覺得我好,你就加入籃球隊了。”

季時風笑了笑:“你根本不會打籃球,怎麽帶隊。”

“誰說我不會打!”路辭不服氣,“我都176.3了,再發育發育馬上180了!180都能當主力了!”

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沒自信。

“好吧,我就是打不來,投籃也投不進去。”路辭肩膀一垂,像棵被風吹彎了的小樹苗。

季時風接著說:“你帶隊軟了吧唧的,他們都不怕你,怎麽聽你的話。”

路辭眼眶都憋紅了,仰頭看著季時風:“我怎麽就軟了吧唧,我、我忙前忙後的,我要幹的事兒可多了,我……”

季時風就在一邊靜靜看著他,眉目冷峻,看不出一點波瀾。

路辭心裏好難受,胸口又酸又脹,季時風為什麽總要打擊他呢,他就那麽差那麽壞嗎?

“我就沒有一點好嗎,”路辭緊緊捏著綠茶瓶子,指尖泛出青白色,“一點都沒有嗎?”

他等了兩秒,等不到季時風的回答,於是無地自容地垂下頭,死死盯著地面。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鞋,季時風在路辭面前蹲下:“也有一點。”

路辭一愣。

“你想要隊伍好,這一點就夠了。”季時風擡手想摸摸路辭柔軟的腦袋,還是忍住了。

倒黴蛋沒有什麽體育天賦,也沒有什麽當帶隊人的魄力,但他真誠地希望所有人都好、都開心,這就夠了。

他扛一箱水,先讓其他人喝,甚至忘記了自己也很渴;他給隊伍裏每個人買最好的護具,卻忘了給自己買一套,跑前跑後撿球把膝蓋都摔腫了;他經常請所有人吃飯,不是為了炫耀自己多有錢多牛逼,只是為了讓大家辛苦完能吃頓好的;他自己被罵“娘炮”可以忍,但其他人被罵“娘們隊”他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