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噩夢初始
……
夢境深沉,黑暗中的空間窄小又逼仄。
揮散不去的血腥氣,令人幾欲發瘋的死亡寂靜,他的手腳伸展不開,猶如困獸般被禁錮在這囹圄之中。
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仿佛骨肉盡碎,鮮血流幹,無邊無際的寒冷籠罩全身。
忽然,頭頂的鐵板被掀開,刺骨的寒風席卷。
“像,真是像。就是他了。”
傅沉歡緊緊擰眉,無意識揪住胸口衣襟,沉重喘.息。
“打。”
身體仿佛被撕成碎片,無盡黑暗,透不出一絲光亮。鋪天蓋地的絕望中,倏然傳來一道溫暖熟悉的聲音——
“沉歡哥哥……”
“沉歡哥哥,我保護你。我永遠都不會變的。”
傅沉歡額角濕冷,驟然睜開眼睛。
昏沉而模糊的夢境,讓人頭疼欲裂,他修長的手掌敷在額頭上,喉結上下滾動。
又是這個夢。
近兩日他一直在做類似的夢。不過清醒後,所有的光怪陸離都在加速退去,寥寥無幾的碎片,記不清的細節。
最後,只剩下女孩嬌柔軟糯的承諾聲。
傅沉歡手掌蓋在眼睛上,想著依稀殘留耳際的甜凈嗓音,唇角悄然彎起。
到底沒抗住她的溫暖柔軟,意志力在她面前,薄弱至此,終是忍不住順從自己的心意。
承認了他的自私,還忍不住……抱了她。
他耳尖泛紅,笑意更深。
外面天剛蒙蒙亮,傅沉歡放下手,默默起身去梳洗。
*
這一日,傅沉歡正式去安王府提親。
滿京嘩然。
“少將軍真不再想想嗎?您怎麽就——怎麽就打算娶安王之女呢?”從傅沉歡回府,羅真這話已經問了第三遍了。
傅沉歡斂容:“羅叔不必再勸,我考慮的很清楚。”
他越過羅真,叫蕭沖:“你拿著聘禮的禮單,去庫房核對。”
台階下立著的青年應了聲是。
看他這副上心的樣子,羅真覺得自己上火上的嘴都起泡了,“您……為什麽偏偏是安王的女兒?安王和他的王妃是什麽貨色?若這是您的一步棋,倒也罷了,可我看著您實在真心。少將軍,老奴確實無權過問您的婚姻大事,可是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裏跳啊!”
這話說的委實怪異,傅沉歡沒什麽反應,蕭沖忍不住抿唇靦腆一笑。
羅真便罵:“你還能笑得出來?跟在少將軍身邊最多,鋸嘴葫蘆一樣,有事怎麽不說?”
蕭沖立刻收斂,解釋道:“沒什麽事。就算有,也是好事。羅大人不必如此著急,小郡主對將軍很好的。”
傅沉歡默默聽著,不知想起了什麽,側過臉淺淺彎唇。
羅真快氣死了:“你懂什麽,她有多好?”他回過頭,一臉痛心疾首,“少將軍!就算那姑娘之前對你有諸多照顧,那也定然是她父王授意的啊!這不過是最劣等手段的美人計罷了,少將軍如此聰慧,怎麽能分不清呢?”
傅沉歡沉靜道:“我斷腿重傷,人人皆道我已行至末路,再無翻身之日。安王更欲將我踩進泥裏,肆意羞辱。既如此,再派他的女兒施展美人計,所求為何?”
羅真被問住了。
頓了好一會兒:“他想做兩手準備,萬一你有東山再起那一日……”說一半自己也覺得說不通,這太矛盾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又何苦狠狠作賤他呢。
傅沉歡搖頭:“安王沒有那麽高明的手段,諾諾她……待我真心,絕未受任何一人指使。”
最初那幾日,他昏昏沉沉,別說為自己籌謀,就連清醒都費力。
那副模樣,誰會覺得他還有利可圖。
除了那傻姑娘,不怕辛苦,也不求回報,只是單純的想對他好而已。
但凡有一點除此之外的私心,哪怕再細微,再不露聲色,他也絕不可能看不出來。
蕭沖跟著附和:“是啊羅大人,小郡主善良可愛,和將軍很是般配。”
羅真白了他一眼,“是。你看誰都是好人。”
“不是的,”蕭沖道,“小郡主表裏如一,背著少將軍時,付出的更多。她和您想象中不一樣,日後您便知道了。”
傅沉歡擰眉道:“諾諾還做了什麽?你怎麽沒有稟報。”
蕭沖愣一下,連忙請罪:“是屬下失職,之前不知您的心意,所以未敢多嘴。嗯……將軍,小郡主處境不好,給您用醫尋藥,起居飯食,樣樣都要費心,事情零碎,說來話長。”
傅沉歡道:“你先去辦我交代的事,晚點細說給我聽,不許遺漏。”
其實說到這裏,羅真也知傅沉歡無可撼動,此事定然不可轉圜。但仍忍不住嘆息:“少將軍既如此,老奴無法再勸,只是終究怕有後患。少將軍不是也心有疑慮?這次暗殺……”
傅沉歡平靜看他一眼,“安王是安王,諾諾是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