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靠山(第2/2頁)

庵波羅果味甜,枇杷則是酸甜可口。謝慈一向在吃食上挑嘴得很,她也不大愛吃枇杷的,今日也不知為何,忽然便有些想吃。

她看了眼枇杷,又看謝無度,意思顯而易見。

謝無度拿過一顆枇杷,剝開,仔細將其中的籽去掉,只留下果肉,果肉剔下半邊,自己先嘗過酸甜,才遞到謝慈嘴邊。謝慈仿若習以為常,張嘴接住。

可剝枇杷這種事,一向是婢女來做。

謝迎幸過來時,便瞧見這麽一幕,藏在袖中的手指握成拳,慢慢松開。

還從未有人待她這樣好過,而這一切,本該是屬於她的。

她心中更堅定了要將謝無度也搶回來的心思,福了福身,喚道:“阿兄,阿兄已經有好些日子未曾回府探望阿娘了,阿娘她很想你,妹妹也很想你。”

她說得楚楚可憐,令人動容。

但謝無度仿若未聞,只將手中的枇杷剝開,剔去籽,嘗一半果肉,道:“這顆太酸,你不吃。”

謝慈撐著下巴,擡眸看向謝迎幸,纖長睫羽蓋下,嘴角似有若無閃過一抹笑意。

坦白說,她想吃枇杷,可以叫蘭時竹時剝,可她偏故意讓謝無度給她剝枇杷。為的就是要他們看見,謝無度與她,情誼深厚。

她才不是任人欺淩的小可憐。

想看她笑話,門都沒有。

謝無度剝枇杷的動作很熟練,迅速又剝下一顆,顯然早已做過多回:“這顆酸甜適中,給。”

謝慈張嘴咬住,挑釁地看向謝迎幸,道:“好了,枇杷吃過癮了。我不想吃了。我想吃現切的庵波羅果。”

桌上那些,是宴前宮人們切好的。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不會親自動手剝庵波羅果。可謝無度連眉都沒皺一下,似乎甘之如飴一般,在一旁的銅盆裏凈過手,便拿了顆不大的庵波羅果剝開。

粘稠的黃色汁水,順著他指縫淌了滿手,實在難看。

刺痛了謝迎幸的眼,他待謝慈,到底為什麽能這麽好?謝慈到底有什麽值得他這般對待的?

謝迎幸垂了垂眸,又顫聲喚了句:“阿兄。”

謝無度將果肉用小刀切成小塊,送到謝慈跟前,又凈了手,用帕子擦幹凈,終於擡眸看她,只是眸光冷厲,毫無溫度。

“郡主叫錯人了,本王可不是你的兄長。”

謝迎幸心頭微顫,他……竟然這麽絕情嗎?

“阿兄說笑了,血緣親情,豈是能輕易割舍的?阿兄定是在生幸兒的氣,都是幸兒不好,幸兒方才惹慈姐姐生氣了。”

謝無度淡淡道:“郡主既然知道自己站在這兒便惹我家阿慈不高興,為何還要站在這兒多費口舌?”

謝迎幸咬著下唇,臉色難看,“幸兒告退了。”

她灰溜溜地離開,眾人看在眼裏,皆是震驚。如果說先前他袒護謝慈還不夠明顯,那現在他的態度簡直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謝無度根本就不認謝迎幸這個妹妹,只認謝慈,今日來赴宴,恐怕就是來為謝慈撐腰的。

一時間,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心思各異。

原以為謝慈沒了靠山,如今看來,大錯特錯。

比起長公主這靠山,謝無度這座靠山可更令人畏懼。

畢竟長公主雖於社稷有功,得陛下敬重,可謝無度卻是手握重權。更何況,謝無度做事一向手段狠辣。

……

賞花宴的後半程,那些原本想看謝慈笑話的人都耷拉著臉,像鬥敗的公雞。她們都在想一個與謝迎幸同樣的問題,她謝慈到底憑什麽?

從宮裏回來的馬車上,謝慈眉彎眼笑,心情大好。

“還想看我的笑話,哼。”

謝無度笑問:“阿慈可滿意了?”

謝慈點頭:“十分滿意。”

謝慈想起謝迎幸那惡心人的東西,不由又有幾分嫌棄,“也真是奇怪,阿……長公主怎麽會生出她這樣的女兒?她一點也不像長公主的女兒。”

謝無度看著謝慈的眼睛,沒有說話。

他倒覺得,他和謝迎幸,更像是兄妹,更像是蕭清漪的女兒。而她,才是那個最不像的人。

這一點,他從十年前便如此覺得。

當那兩滴血在碗裏各自飄蕩,無法相融時,謝無度竟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她像火焰,溫暖、純粹。

而擁有過火,便不可能再忍受寒冷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