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栗子

那人的聲音很輕, 但不妨礙白芨與喻永朝聽到。

喻永朝當即轉過身,狹長的眸子掃了一眼玉昆宗那白袍的袖口——

兩道金邊,元嬰修士。

他當即朝著白芨的方向走回去, 擋住了那人打量白芨的視線:“閣下當街對著舍妹拔劍, 究竟是意欲何為?”

喻永朝上上下下打量著那人的衣袍, 發出不帶感情的贊嘆:“哦!竟然是玉昆宗的修真者, 難怪可以在這晉王城中不顧律令王法。”

那玉昆宗的修真者被他咬字極重,任誰都能聽懂他話裏的嘲諷。

余柳抿著嘴,並未在意喻永朝話裏的嘲弄。她收了手中的劍,看向身前戴著兔子面具的少女。

面前的人給她了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

她所熟悉的魔修……也恐怕只有這一位了。

“白芨。”她低聲喊了一聲。

面前的人依舊不為所動, 與那男修並肩而立。她並不相信那男修說的話, 她上前一步, 卻發現面前的人不為所動, 眼神清澈,面色如常地看著她。

難道……真的是認錯了嗎?

她不可能認錯的。

“兄長。”白芨不再與余柳對視, 轉過身去喚身旁的喻永朝,“我們走吧, 我還想再去逛逛。”

喻永朝去看她,勾起一抹笑容,應了聲好。

這稱呼倒是新奇,好像也不錯。

兩人將余柳忽視了個徹底, 轉眼之間就已經在商議要去往何處了。

余柳再次攔在白芨身前:“你可以不認我, 與我斷了情誼。但你怎會與魔修廝混在一起?你這樣將祝師兄置於何地?他為了你甚至與徐白長老起了爭執。”

喻永朝剛勾起的那抹笑容頃刻間就消失了。

白芨面對余柳的一連串質問連眼皮都沒擡起,扯過喻永朝的袖子就想走。

“白芨!”

余柳輕呵了一聲,那本命劍飛出徑直攔在了兩人的身前。這下, 白芨終於給了她一個眼神。

淡漠的, 不在意的。

余柳愣了。

原來她從未在意過玉昆宗眾人。

在宗門練劍時, 余柳曾問過白芨一個問題。

兩位少女在月下擦拭著佩劍,而她苦惱了一陣,輕聲詢問白芨:“若是有一日,你變得強大了。面對那些曾經欺侮過你的敵人,你會不會報復回去?”

月色如水。

當時白芨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浪費時間,不如練劍。”

余柳看著她揮了揮手中的枕月劍,回答了她突發奇想問出來的荒謬的問題。

而如今。

白芨卻是真的做到絲毫不理會,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她半分。

余柳咬了咬牙:“祝師兄他們也來晉王城了,大家有什麽誤會可以說清楚,你為什麽要一個人扛著?”

周圍已經有不少吃瓜群眾圍過來了。白芨無意被圍在道路中央當猴子看,偏偏余柳緊追著她不放。

喻永朝握了握折扇,等著白芨的態度。

“出去說吧。”

只是這一路上余柳的神色復雜。昔日的好友與魔修廝混在一起,連祝景之也不認了。

這種落差感……

說不清楚是怎樣的感覺,等三人來到城外的荒地時,白芨便沒有顧忌了。方才在城內,街邊全是毫無修為的凡人,考慮到晉王城的律法,她也不會在普通人的面前施展術法。

白芨擡眼,面對余柳之前的問題,她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答案。

手中的伏鷹鞭附以魔火,在陽光下顯得分外陰冷。

她帶著幾分譏誚:“看清楚了嗎?”

魔火幽冷,燃在空中,隨著伏鷹鞭揮出的氣勁而晃動。

余柳卻仍然在重復著一開始的問題:“為什麽不解釋?你若是被陷害的,宗門的長老自然會徹查此事。可是一旦你入了魔,踏入了魔界,就真的不能回頭了。”

所以呢?

她解釋了,可是祝景之信了嗎?

她就是要踏入魔界與從前的一切割裂開,上一世玉昆宗的人不信她、厭棄她、疏遠她,如今她真真確確入了魔,怎得一個兩個都圍了上來假慈悲?

見白芨依舊不為所動,余柳繼續道:“可是祝師兄呢?他知道你出事之後,去沉仙崖下找了你那麽久。他回來時,身上的衣袍都被妖獸的血染紅了。如今你這麽對他,他……”

沒等余柳說完,喻永朝便打斷了她的話:“她與祝景之可是道侶?”

余柳被他打斷,一愣:“不是。”

“那有結為道侶之意嗎?”

“沒有……”

“那便奇怪了。”他拿扇輕點掌心,“既然兩人毫無瓜葛,一方心甘情願做的事,怎麽就綁架到我師妹身上了呢?他今日受了傷,算在我師妹身上。明日吐了血,說是思念成疾,便也要扣在我師妹頭上嘍?”

“還是說——”喻永朝話音一轉,變了臉色,“你們玉昆宗總喜歡幹這種碰瓷別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