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呼吸(第2/2頁)

喻永朝已經從她耳邊撤離。

望著白芨有些瑟縮的樣子,他安靜地看著她的動作。

還好,並沒有後退離開。

不再與喻永朝呼吸相交,白芨這才松了一口氣。又怕自己不作回答惹惱了師兄,白芨猶豫了一陣,終究是答應了:“那就下次吧,若是再來伽藍塔的話。”

下次來伽藍塔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更何況佛子又不會一直呆在伽藍塔中,哪裏來的金絲線讓師兄入她的夢呢?

她自己為聰明,算盤打得響,還穩住了師兄的情緒。

殊不知她微微勾起的唇角映入了喻永朝的眼裏。

白芨被金絲線束著,也沒動。周圍有消散的白霧,弟子從霧氣中清醒過來時,大多陷入了沉思,有的則是朝著已清醒的同門走去,探討著白霧的古怪。

佛子仍閉目端坐於塔中心,手中的佛珠閃著金光,與那白霧之中纏繞著修士的金絲線交相輝映。

白芨想了想,同喻永朝傳音:“師兄,在白霧之中的畫面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譬如師兄被人類出賣,再譬如被剜靈根。

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屬於窺探喻永朝的隱私了。

喻永朝沉默了瞬,開了口:“是。不過後來……都是假的。”

白芨自然懂得他的停頓,假的當然是指後來被改變的劇情。

正如她在白霧之中報了那一劍之仇,折斷了自己選的枕月劍。

而師兄那被改變的劇情,恐怕是在之後,她附身白鳥破除陣法以及魔尊帶他離去。

看到白芨不斷變換的表情,喻永朝輕笑了一聲:“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嗎?”

沒等她開口,喻永朝把玩著手中的扇子。隨著他的動作,金絲線扯得白芨疼了一瞬。

“我被婆婆的一碗湯送進了玉昆宗。醒來時靈根已經被挖了。”他說得輕描淡寫,“等我費了半條命逃出來時,幾乎整個人都是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了。”

“我自知玉昆山不能待,徒步走到了魔淵,這才遇到了魔尊。他把我撿了回去,我就同他一起修魔了。”

他十分平靜地說著之後本應發生的事情,仿佛口中那經歷了一切的人並不是自己。

白芨聽得心頭發顫:原來師兄竟然是自己逃出玉昆宗的。在白霧之中她破了法陣,加上喻永朝有之後修煉的記憶,逃脫玉昆宗自然不算困難。

可若是當時呢——

那時的少年什麽也不會,一個人跌跌撞撞躲著玉昆弟子的追殺,被關到戒律堂受刑,功力盡失。

會是受了多少罪,添了多少傷,才從那裏逃出來的?

況且玉昆宗的那群長老既然是捉了他到宗門,自然會想辦法屏蔽掉喻陵對喻永朝的感應。

她破壞掉的陣法著實是僥幸。

“師兄……”白芨猶豫著不該說什麽,只覺得眼睛發酸。他沒做錯什麽,只是因為背負著這樣的血脈就應該被趕盡殺絕嗎?

喻永朝側目,見端坐著的佛子睜眼向他們的方向投來視線,微微一笑。

隨後折扇打開,恢復往日散漫的性子道:“我們是一類人。”

看著白芨仍然不解的神色,喻永朝斂眉,提示道:“冰牢。”

白芨恍然大悟。

她就說為什麽從某一天開始,師兄對她的態度有了些轉變,像是更親近了一些。只是冰牢這件事……喻永朝從何得知的?

師兄身上的秘密已經在她眼前被抖了個幹幹凈凈。而她身上的秘密只能緘默在心裏。

喻永朝還在等她開口。

直到白芨發覺袖中有個毛絨絨的生物發出了咕嘰一聲,她才發覺,百靈鳥被她卷在袖子中,已經許久沒有放出來了。

百靈鳥身上的羽毛亂七八糟的,不知道是自己在袖子裏蹭得還是白芨揉搓成這樣的。此時它鉆出袖子,看著兩個人一起盯著它,嚇得打到一半的哈欠都憋了回去。

……剛睡醒,什麽事?

白芨出神地看著百靈鳥亂七八糟的羽毛,頓時想到了被師兄捉在手中一頓揉搓的自己。

還給她起名為小白。

百靈鳥蹦跶著跳上了白芨的肩頭,背對著喻永朝。

它看出他眼中的不悅了。

該不會是它一覺睡醒又擾了他什麽好事吧?

只是並未等到白芨再次張口,一股極為詭異的氣息席卷了各個角落。

白芨猛然轉過頭去——

此時第九十一層的伽藍塔內,卻彌漫著一股強烈的死氣。

那氣息極為猛烈,在一瞬間裹挾住塔內的每個角落,魔氣與死氣夾雜在一起,隱隱有把那白霧壓下去的趨勢。

端坐在塔中的佛子善空猛然睜眼,手中的金剛伏魔杵散發著耀眼的金光,意圖照散那死氣聚集的源頭。

魔界有人出了事!

而這散發著死氣源頭的,正是那黑袍與魔氣融為一體、在古秘境中幫了白芨與喻永朝的陰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