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吻發

甫一與那東西接觸時, 感覺它觸感冰涼,隨後它的溫度趨近於她的體溫,白芨沉默著, 已經猜出來那東西是師兄的折扇。

閉目去感知周圍, 是比睜眼去看時更敏銳。

一股氣流拂過, 白芨知道, 是師兄擡起了手。

師兄似乎在她面前描繪著什麽,但自己身上並未有觸感,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不斷變換的氣流。

師兄的手似乎停留在她面前欲觸碰。

只是氣流停滯了片刻,忽地從她的面前撤出去。

白芨屏住呼吸, 生怕面前的氣流被幹擾到。

她在想, 師兄要做什麽?會不會因為之前的話生了氣?

只是這樣想著, 卻感覺抵著她的折扇有了幾分用力的感覺, 而那撥動著瘴氣的另一只手離她很近很近。

是發絲被觸動的感覺,很輕柔, 宛若鳥羽落在上面一般輕柔。而折扇的力度卻是愈發地重了,雖然這疼痛在白芨能忍受的範圍內, 她還是在不自覺地想著,自己會不會被折扇勒出一道紅痕?

然而還沒來得及細想,折扇的力度卻陡然輕了下來。

師兄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發絲上,然而那道身影俯下身來——

腦海中一片空白。

折扇從她的面前被撤去, 而撫在發絲上的手用力地貼合。面前之人俯下身來, 呼吸噴在她的發間。

不是瘴氣。

不是魔氣。

沒有人在撥動著面前的氣息。

那面前的呼吸是……?

白芨很小的時候在人間看過焰火。

絢麗的焰火在天上炸開,綻放出不同的形狀,耀眼奪目。

人間之人大多喜歡轉瞬即逝之物, 明明凡人的壽命如此短暫, 卻依舊愛看須臾之間美好東西。

比如那朝生暮死的蜉蝣, 再比如那開不過一夜的曇花。

焰火奪目而璀璨地放著,在眼中映了不過短短片刻,又陷入一片漆黑,徒留下來一片特殊的味道。

而此時此刻,白芨覺得自己腦海中就炸出了一道道焰火。

一瞬間是空空蕩蕩的感覺,自己似乎成了飛灰,從天空中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

然後被人接住。

身側的發絲被那手壓住,白芨甚至能感知出那骨節分明的手的形狀。那五指扣住了她的頭,壓著她的發絲,正以一種輕柔而有力的矛盾力度往他所在的身側去帶著。

明明魔淵這裏風很大。

可這一瞬間空中的風好似被靜止了一般,發絲只被呼吸吹動,猶如蝴蝶振翅一般。

那灼熱的氣息靠得越來越近。

像是附身在叫囡囡的小女孩身上烤著火爐時的溫度。窗外飄著大雪,十裏冰封,只有她所處的位置有暖洋洋的火源。

這溫暖卻不灼熱的火源此刻來到了她的身前,不斷地靠近她,移動到了她的身旁,然後——

貼上了發絲。

她知道師兄的手很穩,執扇時,扇面幾乎沒有絲毫的抖動。

而如今她能明顯地感受到,扣在她腦後的手微微地在抖動。血管中的血液砰砰跳動著,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心裏。

那一瞬間,似乎冰雪消融,萬物回春。

師兄的氣息與她身上的氣息融合在了一起。

太近了。

那不是安全距離。

那灼熱的氣息仍然停留在她的發絲之上,扣在她腦後的手不斷用力,她與那氣息無限接近、貼合,最終形成了奇妙的觸感。

白芨想睜眼,睫毛顫動的頻率加快了一瞬,而那一片柔軟的衣角此時遮在了她的眼前,仿佛預知了她的動作一般。

師兄遮住了她的眼睛。

清冽的氣息明明應該像冬日的雪,那呼吸卻是灼燙的感覺。

每一秒好似被延伸了無限長,明明眼前一片漆黑,她卻能想到師兄站的位置、師兄擡起衣袖的動作、師兄附身時顫抖著的手。

這一刻,白芨知道有些東西在頃刻之間改變了。

只是她很想看師兄的表情。

白芨將雙手拉住喻永朝擋在她面前的衣角,拽了兩下,沒拽開。

她聽見自己冷靜地喊了一句:“大師兄。”

似乎在提醒喻永朝,師兄妹之間不應該這樣做。

她喊的這一聲也在提醒自己。

這一聲,打開了屋內的窗戶,窗外的鵝毛大雪被寒風裹挾著吹進了屋內,壓下了屋子裏燥熱的氛圍。

那衣角仍然擋在她的面前。

身側之人似乎笑了一聲,聲音離她很近,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耳朵微微發癢。

師兄的臉埋在了她的發絲之間,故而聲音有些發悶。他說:“怎麽了,白芨?”

不是師妹。

白芨渾身的血液一瞬間冷了下來,這稱呼叫的她微微發抖,恍若觸碰到了什麽一般。

那聲音帶著笑意,揚著危險的語調:“是你讓我做回自己的,如今卻又接受不下了?”

發絲之間的呼吸依舊沒有撤離,反而貼的更緊了般。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柔軟的觸感,正不斷摩擦著她的發絲,撫著她的手也更加用力地緊了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