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私奔(11)

易思違跟著教授去開研討會, 散會比較早,他提前下了班。莫烏莉打電話來,問他要不要到她家吃飯。她買了海鮮。

易思違終於去了一次莫烏莉家, 見到了和他同名同姓的寵物狗。比格犬一見到他就大喊大叫,他也不生氣,抱著手臂, 低頭盯著它微笑。他坐下來,狗就撲到他身上, 咬他的褲腳, 把口水沾到他身上, 叼著玩具球過來, 卻繞過頭不讓他伸手拿。

易思違還是笑眯眯的, 不在乎被弄臟,甚至還輕聲細語跟狗聊天。

不自覺地, 易思違用了和小兒科病人說話的口吻:“乖寶寶,你叫什麽?‘易思違’?你也叫易思違?你比叔叔可愛多了。這是給我的嗎?謝謝你, 真聽話。”

莫烏莉在準備狗的食物。

放在平時,那是保姆做的。但她一回家, 就會提前通知保姆不用上班, 事情她會做。這些也很簡單。莫烏莉只需要把生肉解凍,放上水果和蔬菜凍幹。

她時不時地身體後仰, 從門裏探出臉,去看庭院外的景象。

易思違專心致志地陪狗玩耍,耐心得有些過分。

長大成人後重逢, 莫烏莉鮮少見他這麽開心。平日裏, 易思違的笑總是淡淡的, 好像時時刻刻都心不在焉, 不叫他他就會走神。

回來找他,是想體會一下愛的命題。可現在看來,她也有點迷失方向了。

就這樣?

一點都不刺激。

原來愛是這麽無聊的東西嗎?

她本來就是健忘的個性。莫烏莉有點想不起來了,當年自己到底曾在哪個環節振奮,他又是什麽地方給她留下了印象。與此同時,她也不清楚,她究竟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不過,莫烏莉十分確認的是,自己現在的狀態正處在戀愛中。荷爾蒙分泌,動輒想到對方,這是她唯一能享受的時刻。再延續一段時間,這種讓人陶醉的感覺就會消失。她又會無聊起來,變得乏味。對於這種結局,像認了命似的,莫烏莉有著近似悲觀的信心。

易思違是一碗不鹹也不甜,但卻異常燙的水。十年前,她嘗到了味道。而現在,味道沒有了,她便享受起高溫。

等溫度帶來灼燒緩解,很快也會膩味吧。他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味道如此寡淡的,她隱約知道和自己有關,不過,不會去細想,也不關心。

莫烏莉這個人,恐怕本來就沒有愛。

沒過一會兒,易思違已經和狗混熟了。他進門來,它也跟著進來。

莫烏莉很少做家務,不習慣拿刀,切東西也磕磕絆絆。易思違從身後來,溫溫柔柔地接過刀,把還活著的魚大卸八塊。

易思違很擅長處理跟血和肉有關的事。

她把狗的飯放到地上,讓叫“易思違”的狗大快朵頤。莫烏莉說:“網上很多人說比格犬淘氣,但是,其實只是沒有照顧好而已。運動量不夠,主人的關心不夠,搗亂只是狗發泄的方式。但網上的人只知道怪狗,把自己撇得一幹二凈。”

他他把食材切好,打包,裝進她的冰箱:“他們一開始就不該選這個品種。”

莫烏莉的冰箱裏空蕩蕩的,涼絲絲的低溫在臉上浮動。

她笑著,從他身後出現,把冰箱門關上:“是的。”

米飯還在蒸。剩下的工作,莫烏莉可以自己做。生魚片而已,魚肉都處理過,這還是很簡單的。她直接用手捏著生的魚肉起來,送到易思違嘴邊。他吃下去,不管她遞來的是什麽。

莫烏莉沉靜地問:“好吃嗎?”

他頷首。

她沒有把手拿開,美甲已經卸掉了。他開始吻她的手指。

直到離開,易思違都沒吃上飯。醫院來電話,他很快又趕過去了。

濕冷的季節是最漫長的,冬天與春天融在一起。

在醫院工作,午休時間很難準點吃飯。假如去食堂,多半要中途撂盤子走人,就算在樓上吃盒飯,經常一打開就要工作。易思違經常餓著去工作,他也習慣了。

莫烏莉看了一眼時間,拿上手提包,獨自出門了。

警察趕到是天黑以前。

從高档公寓進來,穿過前廳,就能看到一灘鮮血。血曲折地蜿蜒著,往室內去。在通往內院的路上,大理石地板潔白無瑕,與烏紅色的血液形成鮮明對比。周聿澍趴在地上,臉朝左側,手向前伸,死不瞑目。

傷口在後腦勺上,兇器被丟棄在一側,是他中學在加拿大參加滑雪比賽得到的獎杯。

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死者的前妻。

莫烏莉穿著不刺眼的白色長裙,鎖骨處的皮膚大片外露,長發滾滾落下,在室內也旁若無人地吸煙。整個人像處在霧氣的波濤當中,危險而淫-靡。

是她報的警,警察來到後,她始終表現得很鎮定。

門沒有破壞的痕跡,八成是熟人作案。犯人趁死者不備,從身後襲擊了他,瞄準腦幹砸了好幾下,下手相當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