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刺殺

近日時節正好,摩肩接踵的盛況像是將所有百姓都倒入街上,雜鬧聲混著馬兒的響鼻聲和不緊不慢的踢踏聲傳入馬車。

緲緲細煙沒入處,半躺在車壁上的陸明霏一面扇著扇子,一面艷羨地看著元和郡主。

靠在她懷裏的謝知鳶笑得小臉生輝,嘴角處的小梨渦甜得膩人。

兩只圓溜溜的葡萄眼幾近瞧不見了。

阿鳶近日因著接二連三的事日漸悒悒,可元和一回來便能叫她如此高興,

屬實是,羨慕。

她也知曉元和與一般女子不同,為人淡泊名利、學識淵博、又生得宛若謫仙,

她妹妹安和郡主都只能摹其五分仙氣三分才氣,更遑論心性。

自小日日與青燈古佛為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正是阿鳶最最欽慕的一類人。

也正因此,每回元和下山,阿鳶都會黏在她身後,恨不得與她同吃同穿同住。

思及此,陸明霏心尖泛酸,狠狠地剜了纏著元和要抱抱的謝知鳶。

被某人嫉妒著的元和郡主一手輕輕攬住懷中女孩的肩膀,蘊著病氣的眉間,卻更顯風姿綽綽、脫俗出塵。

她溫和笑笑,反握住女孩柔嫩無骨的小手,一面漫不經心地捏著,一面聽著女孩絮絮叨叨著近日之事。

謝知鳶才說完自己被他人冤枉舞弊之事,下意識用臉蹭了蹭元和的鎖骨,眼巴巴委屈道,“阿奕,明明我不是那樣的人——”

那拐了好幾個彎的語調破空鉆進耳中,

旁邊的陸明霏本已挑開窗幔,聞言手一頓,忍不住挑刺,

“阿鳶可真是個同長輩訴冤的小娃娃!”

“好了,”元和摸了摸阿鳶毛茸茸的腦袋,才止住謝知鳶不服氣的小嘴,正要再說什麽,車廂外傳來四喜的聲音,

“小姐,今日人太多啦,馬車走不動了。”

看來是得下馬車了。

謝知鳶氣喘籲籲地從元和懷中探出頭,因熱還冒起薄汗,她側眸問陸明霏,

“我們今兒是要去哪呀?”

陸明霏已起身,她撫了撫略微發褶的衣擺,哼聲道,“今日南疆隊伍隨著他們蕃部的王子到了京城,便在城東那嘞,聽說有會咆哮的獅子,會跳舞的蛇。”

謝知鳶跟著陸明霏下了馬車,她回頭朝元和郡主瞧去。

元和郡主身量較一般女子要高,行動間不疾不徐,舉手投足皆成氣韻。

擡眸看向謝知鳶時,淺淡的眉眼添了幾分和色。

幾人擠在鬧市中,街上店鋪林立,道兩旁還擺著各色攤子,小販們的叫賣聲叫活了整條街,街上人流如織,時有錦衣華裳的貴人路過。

不遠處,幾位年紀正好的少女舉著傘當街同遊,環佩叮當,嬌嬌軟軟的嬉鬧聲更顯盎然。

謝知鳶在其中一位上瞧了幾眼,在她若有所覺要望來之際忙偏頭避開。

那是柳玉容同邢玉瑤幾人。

柳玉容是柳家大小姐,平日裏慣愛同陸明霏作對,連帶著瞧謝知鳶也不舒服。

謝知鳶的腳挪動幾步,拉著元和郡主擋住了陸明霏的背影。

元和笑著由她作為。

陸明霏停於一處攤前,俯身撿起擺在木案上的一根簪子,瞧了半天,對著後到的謝知鳶比劃道。

“這簪子真不錯,”陸明霏將簪子放於日色下,那淺淡的水色霎時流動起來。

視線觸及此物,元和原本平淡無物的眉心略不可聞一蹙,她目光不動聲色落在那小販身上。

從手中厚繭到袖口細紋,再緩緩挪到那人的眼裏。

待陸明霏付了簪子錢,三人又行了一段路,元和才拉住謝知鳶的手,朝陸明霏淡聲道,“明霏,今日人過多,我發覺身子有些不適,下次有機會再出門也不遲。”

陸明霏摸不著頭腦,她正在興頭上,但謝知鳶可聽元和的話,若只有她一人閑逛,那也無甚意思。

她扔了幾塊碎銀子給手邊賣南疆小鼓的商販,拿起挑好的雙面繡鼓才要離開,

可才挪了兩步,繡花鞋便停於原地。

陸明霏自幼習武,對周身氣息格外敏銳。

現下發生變化,似有什麽來到身旁,潛於周身所處環境之中。

夏風扶動樹梢,沙沙沙、蟬鳴、鳥兒振翅,路人雜亂、小販高喊,以及,

破空聲。

她警覺回頭一瞧,便見一道白光破開空氣,徑直朝著謝知鳶與元和郡主去。

冷而銳。

*

陸明欽上孟春樓時還在聽耳邊疾燁的匯報,“南疆王子突然來我朝覲見,與二皇子無關,但如此,瞬間使之前遞出的消息都作了廢。”

二樓雅間的窗臨街而立,自他那處恰巧可瞧見街上的情景。

陸明欽立在窗前,沉默半晌才道,“那王子,可與何人有過接觸?”

疾燁垂眸思忖道,“南疆王子作息並無異常。”

窗邊的風夾雜著少女們的嬌笑聲吹入耳中,陸明欽側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