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塵埃落定(第2/3頁)

他溫聲道,“那便當孟某暫時存放姑娘這的可好?下次再相見,也不知是何時了。”

謝知鳶懵然地縮了縮握著河燈的手,輕輕地應了一聲。

不得不說,孟公子真是厲害,謝知鳶只覺心中所有憤懣都已在他這般溫和沉穩的語調下消弭,甚至於因他坦然的態度,已經開始懷疑起自己先前的揣測。

可人生如棋,落子無悔,她並沒有挽留,只看著青衫公子的背影一步一步消失在視線裏。

孟瀛踏出院落的那一瞬,終究是沒忍住回頭看了眼。

著粉衫的少女依舊在原地,默然望向他。

他收回視線,忽地釋然一笑。

任何人都會朝權力靠攏,他、他們,亦或是她。

而他,妄想將那份權力取而代之。

*

直至兩家協議好退親事宜,孟瀛都未出過面,謝知鳶再次聽到他消息時,正坐在檐下看書。

表哥向來不會說沒有把握的事,先前所說的要她試試女子試雖像是隨口一提,可謝知鳶依舊放在了心上。

眼下她並沒有叛逆的資格,做出退親的決定那一刻起,謝知鳶便知自己將來的親事怕是舉步維艱,與其將期盼放在未來夫婿身上,倒不如——

她想起那些女官,手裏的策論竟也沒那麽讓人厭煩了。

落葉飄落到泛黃書頁的那一刻,四喜恰好來院裏打掃,這些粗活本不該她來做,可她嫌其他小丫鬟們動靜太大,擾了姑娘親近,又或者怕謝知鳶心裏眼裏瞧上了其他小丫鬟,像渣男般將她狠狠拋棄。

謝知鳶有一日得知了她的念頭,頗有些氣憤地鼓了鼓腮幫子,不過也就由著她去。

四喜拿起掃帚,似是想到什麽,猶豫著還是開了口,

“孟公子在今晨便出京了,聽說城門口半個盛京的姑娘都去送行了呢,夫人怕您想到什麽不好的,特意沒讓我說。”

謝知鳶聽這話,拿著落葉的手霎時頓在原地,心裏有不知名的情緒在翻湧。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日同自己說下次再見不知是何時。

四喜看姑娘呆愣住的模樣,趕忙轉了話題寬慰她。

她念叨著,手下卻幹脆利落地將地上的落葉掃到簸箕裏,

謝知鳶目光凝在她身上,圓臉丫鬟夏衫的袖口有些短了,露出一截腕骨,她稚嫩的眉目逐漸蛻變,顯出獨有的英氣與凜然來,謝知鳶恍若才意識到四喜也已經長大了。

她有些茫然地擡眸,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樹上。

眼下夏季未過,天也並未轉涼,反而因天陰帶了絲悶熱氣息,可枝頭嫩葉早已發黃,隨著風吹,在轉瞬間辭柯。

世事無常,所有人或事都好似在變,這使她迫切想見見那些未變的東西,好給自己留有一份余地。

從容不迫的余地。

她不想要就這樣,急匆匆地長大,她會不安、會慌亂,先前她心心念念著表哥,自是不會再去注意其他東西,可從那份情感“桎梏”

中勉強脫離出一半,又會為外頭的蕭瑟殘酷重新鉆回去。

在這份不安下,她難免想見著表哥,哪怕只是同他聊聊天也好。

謝知鳶就依舊是那個謝知鳶,被人護著的、每日只需擔心表哥喜不喜歡自己的謝知鳶。

休沐日結束,謝知鳶背著小書簍去了大學府,她一改日日在課上昏睡的怠惰,變得格外勤勉,課上夫子留下的問題她會絞盡腦汁去求索,哪怕不會也要將書冊翻得嘩啦啦響,課後的課業也一筆一劃在學堂做好,才慢吞吞歸家。

可她先前落下的太多,每每將課業完成,外頭暮色都已四合。

她就成了最晚出書院的那一個。

不知是否是那些人刻意,她才收拾好東西踏出學堂一只腳,耳朵便已敏銳地捕捉到了拐角處幾人的竊竊私語。

“瞧見沒,她這幾日都裝出一副勤勉的模樣呢。”

“是想討好夫子嗎?畢竟與孟公子退親,也沒人會願意娶她了吧。”

“我看,是有些人妄想通過女子試,考取女官吧--”

她們的語調拖得很長,聲音又時不時拔高,在靜默的夜裏顯得格外明顯。

謝知鳶郁悶地揪了揪小書簍的藤條,這些人刻意呆這麽晚不惜以身喂蚊子,為的就是讓她聽見這些不痛不癢的話?

真幼稚。

她自詡為大人,自是不想同她們一般見識,直接目不斜視從那些人身邊拐過去,腦袋仰得高高的。

這倒是讓那幾個女孩子有些訕訕地收了話題,撇嘴道了幾聲沒意思便也離開了。

謝知鳶嘴上心裏都念叨著不受影響,可一回府便將自個埋在木案前,伏桌看著手心令她頭暈眼花的籍冊。

這一看便看到了陸府長孫百日宴時。

陸府這一輩男嗣僅有三人,陸明欽在其中行三,去歲庶長子娶了新婦,三月前生下個大胖小子,只是鎮國公庶子都與老夫人不大親近,是以謝知鳶都沒怎麽見到過這位陸府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