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難熬

謝知鳶此次本是要向老夫人再問些與密辛相關之事的,可眼下人多口雜,她便只得讓四喜同紫鵑遞了個消息,自己則是先行告退。

大衍每年春節前的臘日要舉辦大儺戲,又在當日開正旦大會,諸臣子要奉上賀禮。

謝知鳶去不得前殿,只需同其他女眷去皇後那請安道賀即可。

朝會該送朝會的禮,請安也得送請安的禮,送皇後的禮馬虎不得。

謝知鳶知表哥或許事事都已顧慮周全了,可如今他正忙,這些小事也不能勞煩他,或許還得替他將朝會的禮也給包圓了,於是她便叫了伴雲過來。

伴雲從四喜嘴裏已經知曉夫人喚他是為了何事,略一思忖便自作主張將先前庫房裏東西的簿子備好,拜見時一同遞了上去。

謝知鳶收到簿子的那一刻,眼睛立時瞪圓溜了。

無他,這簿子厚厚一疊,裏頭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她僅是掃了一眼便有些眼花繚亂。

饒是因出嫁前娘親給她塞了一疊房契地契,自認為家產頗豐的謝知鳶此刻也被襯成了只小土包子,她在此時方對鎮國公府的底蘊深厚有了切實的體會。

這一頓掃下來,謝知鳶看向伴雲的眼神也變了。

這得有多大毅力才能守著這些寶物且巋然不動,看來小總管也非池中之物。

謝知鳶有意無意瞟了四喜一眼,又轉到桌上那碗苦澀的藥,這一下嘴角便泛上笑意,

“......伴雲,我且問你,你對我們家四喜——”

話還沒撂完,原本笑眯眯還算沉穩的小總管一下子慌了神,他磕磕巴巴道,

“夫人,世子爺那邊還用得著小的呢,小的便先告辭了”,

說完他慌忙退到門外,擡腳時還被門檻狠狠絆了一下,哎呦一聲才落在半空中,人已經沒影了。

謝知鳶手捏著簿子,再次震驚住。

“真是個呆子!”四喜瞧他那沒出息的樣子,鼓著臉罵咧了兩句,眼睛卻羞得水亮水亮的,臉蛋也紅了。

謝知鳶故作哀傷地嘆了口氣,把手中的簿子翻得啪啪響,“既然他沒有這樣的打算,那不然......便算了?”

話音落地,她坐在太師椅裏,仰臉沖四喜眨了眨水眸。

沒成想機靈的丫鬟直接看穿她的意圖,根本不搭腔,冷哼著將手裏的碗放到她跟前,

“夫人,如今天冷,你前些日子著了涼,這碗藥該喝也得喝,不該喝也得喝,不然我便去世子爺書房那同他告狀。”

這點小事怎好勞煩表哥。

謝知鳶垮了小臉,她狠狠瞪了四喜一眼,又唉聲嘆氣一遭,才伸手接過還帶著余溫的碗,捏著鼻頭將藥灌了下去。

喝完後她趕忙張嘴含住四喜遞過來的飴糖,苦巴巴地砸了咂嘴,疑惑道,“這不是什麽治風寒的呀?”

四喜笑得戲謔,“這藥啊,是老夫人那邊差人送來的,說是能讓您養好身子的。”

什麽養好身子,還不是讓人生娃娃。

謝知鳶自是知道女子該如何承孕,可她想起昨夜榻間......表哥似乎都弄到了她的身上,裏頭半點都未留的,

表哥......也不想要娃娃嗎?

這事她不想要是一回事,男人不想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謝知鳶心口有些發悶,轉頭拖過桌上的籍冊看了起來。

這幾日大學府那邊還有最後一次核驗,過了後因平旦,需得放十五日的假。

謝知鳶如今無需日日背誦冊子,只要隔幾日溫習便可,於她而言,知曉了幾句,錦繡文章簡直信手拈來,但策論一科是如此,其他科目卻大為不同。

尤其是經科類的,簡直就是挑著經綸上的考,若是讀過萬事大吉,若是挑著了沒讀過的——那便只能自認倒黴。

謝知鳶為了不成為那個倒黴鬼,還得苦讀經文,好在這東西只需理解,上月有表哥日日遞信,這自是不成問題,可如今男人忙得緊,她便只好自個兒努力了。

晚間的時候,陸明欽才從書房忙完回裏屋。

彼時謝知鳶正認真地逐字逐句查經綸上的字意,被身後清冽氣息包圍的那一瞬,手底下的秋毫嚇得點了滴圓墨。

“這麽認真?”陸明欽單手攬住她纖細的肩膀,俯身慵然靠在她頸側望向桌面,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揪住她腰間掛著的玉墜子。

他身形高大,輕而易舉便全然籠罩住她,男人趕來得急,身上的披風也沒摘下,渾身帶著寒氣與濕意。

謝知鳶癟了癟嘴,小聲嘟囔道,“冷死人了。”

陸明欽動作一頓,他輕笑了一聲,倒是沒做辯解,起身離遠了些。

沒等謝知鳶失落,耳邊忽地傳來窸窣的動靜,原是他解了身上的披風,隨意擲在架上,又回到她身邊,“可有我坐的地方?”

他這話問的真奇怪,謝知鳶支了支下巴,示意表哥去看桌子邊上的小矮凳。

陸明欽卻只靜靜看著她,在謝知鳶不明所以時,男人俯身湊近了些,大掌抵住太師椅的扶手,微涼的曠露氣息隨之襲來,“阿鳶把椅子讓予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