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4/5頁)

孫氏硬話不行,試著說軟話。

張慶喜憋悶得不行,這一刻,他分外理解自家婆娘的感受。

憋屈啊!

這個爹娘太讓人憋屈了!

“不說了,我去尋葵娘,明兒上六馬街。”

憑什麽,憑什麽他們這大氣的人就得受委屈?

心思惡毒的,回頭哭一哭,就什麽事都算了?

張慶喜將牛娃抱到隔間,讓他自己在屋裏乖乖待著,這才出門去尋江葵娘。

……

張慶喜出門後,孫氏看著只剩下老頭子和自己的屋子,更是氣悶了。

“老頭子,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牛娃還抱到了隔屋……他這是寧願娃娃一個人待著,也不願意給我們看著了。”

“他,他這是和我們離心了啊!”

孫氏氣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一抹眼淚,心裏起了一股邪火,眼睛掃過擱在床榻上的衣裳,頓時怒氣沖沖的走了過去,一把抓了起來。

張立德擡頭:“老婆子,你幹啥?”

孫氏哼氣:“幹什麽?”

“以後咱們倆老家夥自己過,家裏活兒也甭給他們做了,這衣裳,等他們回來了,留給他們自己收!”

說完,孫氏將衣裳又重新搭上了竹竿。

張立德皺眉:“胡鬧胡鬧!”

他跟著起身,將竹竿上的衣裳又扯了下來。

“你和兒子慪氣就慪氣,作甚連牛娃的衣裳也要掛回去了?胡鬧!”

孫氏瞪竹竿,耷拉著臉,一聲不吭。

最後,張立德收了牛娃和張慶喜的衣裳,竹竿上又只掛著江葵娘的衣裳了。

……

一陣夜風吹來,衣裳在黑暗中晃晃悠悠。

夜色愈發的濃郁,似墨汁化在空中一般,樹葉窸窸窣窣聲中,伴隨著風聲,隱約有詭譎又嬉鬧的笑聲傳來。

瞧不到的身影摸了摸竹竿上的衣裳,似乎不是太滿意。

衣裳蕩了蕩,就像是又有一股風吹來一般。

......

那廂,江葵娘越想越生氣,出了張家大門,只埋著頭,兩只腳走得飛快。

天色完全昏暗下來的時候,她還沒有走到六馬街。

擡頭看了眼周圍,這裏是一片空曠的田野,朦朧夜色下,依稀可見地裏那一茬又一茬的稻草根,不遠處,一個影子攤開雙手,直直的立著。

風來,嗚嗚咽咽似幽鳴,田野間,那身影搖搖擺擺。

江葵娘冷不丁的被嚇了一下,倒抽一口涼氣。

“不怕不怕,白日走過,那不過是稻草紮的,趕麻雀的。”

江葵娘拍了拍心口,安慰自己,這一片她熟悉,只是沒有帶著燈籠,冷不丁的被那草紮人嚇了一跳罷了。

江葵娘瞧著天色,腳步慢了下來,她的神情有些踟躕。

要不要回去再帶一盞燈籠?

不過片刻,她立馬搖了搖頭。

不成不成!回去了,婆母肯定又嗤笑她,譏諷她是尋著借口想要歸家。

以往,她受過很多氣,她樂樂呵呵笑了笑,都看開忍過去了。

但是這一回,她不想再忍了。

江葵娘捏緊了拳頭,心裏一團火,腳下的步子更堅定了幾分。

她頂著熹微的月光,繼續朝六馬街的方向趕去。

……

江葵娘沒有注意到,在她擡腳繼續走的時候,一道靈活的影子,三兩下躍遷的來到了這片田野。

此時,正蹲在那草紮人的陰影處。

它長了一副尖尖的嘴臉,兩只耳朵是三角形的,擡著頭瞧那平平攤手的稻草人時,蓬松的大尾巴一掃而過。

只見那獸瞳泛著幽幽的光,細瞧,裏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艷羨,而那艷羨的對象,是稻草紮的草人。

不,應該說,它眼饞的是那一身破爛的衣裳。

倏忽的,這道身影發力,它猛地跳了起來,那身黝黑的皮毛好似化作黑光,似流暢的墨汁融到漫無邊際的黑夜之中。

黑光繞著稻草人飛了幾圈,再落地,地上不見那長著大尾巴的小東西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長手長腳,長著尖尖臉的人。

它穿了稻草人破爛的衣裳,上身是褐色的土布上衣,下頭是靛青色的褲子。

衣裳褲子不合身,露出下頭白膩又長了黑毛的皮膚,瞧過去不見旖旎,倒是因為天上的月色添了幾分詭譎。

好像還缺了什麽。

長手長腳的影子歪著頭,有些懵的想著。

片刻後,那似獸類的眼睛倏忽一亮,只見它拔了根毛發,攤在掌心上吹了吹。

那根獸毛化作一股風氣,風將稻草人身上那露了棉絮的破氈帽帶了下來。

氈帽晃晃悠悠,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在那影子伸長脖頸的尖臉頭顱上。

帽子有些大,它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不錯不錯,舒適著嘞!

片刻後。

它擡起手,不倫不類的沖那稻草人拱了拱手,尖細嗓子。

“多謝兄台贈衣贈帽,胡八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