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接下來的一段路很安靜,耳畔裏除了秋風瑟瑟呼呼的聲音,就是樟鈴溪流水的嘩嘩聲。
江面平靜,偶爾被秋風吹皺了一江的水面,旁的別無動靜,但船工們都不敢大意。
誰都知道,樟鈴溪這片水域遼闊,特別是大江的地方,水下暗流湍急,暗礁隱藏。
不是好手,這片水域不敢行大船。
艷陽一點點偏斜,天空染上一抹橘黃。
暮色漸起,秋風微涼。
因為有顧昭化炁成風相助,船到靖州城碼頭時,天光還是亮的。
瞧著熟悉的碼頭,丁大鵬緊繃的心松了松,連忙回頭招呼道。
“顧小郎,潘公子,到了,走走,你們隨我下船,我在那兒留了馬車,咱們先進城門再說。”
顧昭順著丁大鵬手指的方向看去。
靖州城碼頭邊草木蔥郁,樹木高大,一棵老榕樹下,一輛半舊不新的馬車停在樹蔭底下,高頭駿馬昂首,鼻間有白色的鼻息噴出。
顧昭:“走吧。”
……
三人下了寶船。
丁大鵬心急,他走在最前頭,才剛開始小跑,立馬就被碼頭邊的碎石絆了一下,身形一個踉蹌。
顧昭伸手一扶,“小心!”
丁大鵬站直身子,心魂未定。
“多謝顧小郎。”
這一摔要是真摔了,那真是給本就不太平的家裏雪上添霜了。
顧昭寬慰,“丁老爺莫慌,令郎沒事。”
丁大鵬苦笑了一下,“知道,只是,我控制不住的憂心著急罷了。”
顧昭理解的點頭,“父母之心,大抵如此。”
……
榕樹下,馬車處。
趕車的丁伯靠著車廂,懷裏抱著馬鞭打盹,聽到動靜,他猛地睜開眼睛,見到來人是自家老爺丁大鵬,有些惶恐道。
“老爺,您回來了?”
“嗐,小的居然睡著了,太不該了。”
丁大鵬擺擺手,沒有計較。
“無妨無妨,唉,這幾日,你也是隨我到處奔波,下次要是累了,就去車廂裏歇著。”
說完,他轉身請顧昭和潘尋龍上了馬車,待他們落座好,這才跟著爬了上去。
丁大鵬掀了車簾,擡頭吩咐道。
“老丁,快馬加鞭,咱們回宅子去。”
“哎!”老丁應下,拉了拉韁繩,“乖馬兒,駕!”
“噅律律!”馬兒昂首,緊實的四肢跑動起來,車輪磷磷,黃塵散漫。
車廂裏,丁大鵬有些坐立難安,他透過車簾瞧外頭的天色,憂心忡忡。
“唉,也不知道眼下是什麽時辰了,城門落鎖了沒有。”
倘若城門落鎖,他們還得在城外過上一夜,長夜漫漫,他家小子又是那般情況,要是......那妖邪之物又找回來了怎麽辦?
想著潘尋龍說的水囊和冰塊,丁大鵬的心都揪成一團了。
顧昭估摸了一下,“約莫酉時三刻。”
丁大鵬愣了愣,隨即明白,這顧小郎和他在說此時的時辰。
顧昭問潘尋龍,“靖州城的城門幾時落鎖?”
潘尋龍:“往常是寅時三刻敲晨鐘,城門開,戌時敲暮鼓,城門關,最近城裏出了這些怪事,關城門的時辰會早一些,唔,酉時四刻便關了。”
顧昭:“那便只剩一刻鐘了。”
丁大鵬急了,他一掀簾子,催促前頭趕馬車的丁伯。
“快快,說不得還來得及。”
潘尋龍正待說:沒事,他搬出他爹的名頭,還能在城門處走個小門。
還不待他說話,就見顧昭食指和中指間夾了張黃符,只見那手一揚,黃符貼在車廂上,外頭的大白馬只覺得身上一輕,頓時跑得飛起。
潘尋龍兩眼晶亮。
顧昭小聲,“這是輕體符,我改了一處符文,用在死物上也是成的。”
潘尋龍多瞧了兩眼,暗暗決定,等一會兒馬車停了,他就把它摘下來,說不得還能再接著用,絕不讓它浪費了!
……
車輪磷磷,很快,一行人趕著落鎖的最後一瞬,來到城門處。
丁大鵬掀著車簾,看城門的兵士正要落鎖,急得大喊。
“等等,等等。”
……
城門處的兵士守了一整日的城門,此時快要收值,精氣神散去,腰背都松懈了許多。
聽到動靜,落鎖的兩人轉過頭。
“喲!這是匹上等的好馬,拖著馬車還跑得這般快。”
說話的是年紀稍微大一些的衙役。
近來不太平,潘知州不放心,特意開了府衙的倉庫,每個衙役都分了一套明光鎧,這明光鎧威風是威風,穿久了也累人。
這不,此時他的護心鏡歪歪斜斜的掛在胸前,沒個正形模樣。
旁邊,衙役元寶正在愛惜的擦拭胸前的護心鏡,聽到搭伴衙役的話,他也擡頭看了過去。
果然,只見駿馬四肢跑動,後頭笨重的車廂在它身後,就像沒有存在一樣。
駿馬奔騰,卷起黃塵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