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5/6頁)

……

那廂,錢炎柱回到家,將魚往灶間一擱,胡亂的往肚子裏墊了墊東西,熱了酒就往瓷碗裏倒。

一咂,大嗓門:“好酒!”

他低下頭,緊著又喝了兩口。

接著又受不住的夾了一筷子的菜,壓了壓,那有些潮紅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毛阿英一瞧他臉色,也是唬了一跳。

“這酒真烈,哪兒來的?”

錢炎柱:“方才碰到顧小郎,他給的。”

片刻後,他由衷嘆道。

“不愧是顧小郎,真是個好兒郎,這大鬼吃得,烈酒也喝得,痛快!”

毛阿英嗔道,“你又渾說,咱們甜水巷這兒傳的顧小郎吃惡鬼,那就是你渾說出來的。”

錢炎柱嘿嘿笑了一聲。

他哪裏想到一句笑談,大家傳啊傳,最後會渾說成這樣。

“對了,你阿姐認幹親的事兒怎麽說?剛才顧小郎和我說了,咱們這兒的老井和老樹不得了,靈著呢!”

毛阿英沒好氣,“我早就說靈著了,你還不信。”

錢炎柱搖頭,“嗐,你個肉眼凡胎的,和顧小郎那等修行之人說的話,那分量能一樣嗎?”

“怎麽樣,你阿姐回信了嗎?”

毛阿英搖頭,“還沒回。”

錢炎柱嘶了一聲,有些肉痛,卻還是開口道。

“怎麽還沒個回信,不然再去一封信問問?”

毛阿英也心疼,六十枚銅板呢,夠一條半的魚了。

“不了不了,再等等吧,這段日子雪大,路不好走,說不得是路上耽擱了,不礙事。”

錢炎柱端起碗,小口咂酒。

“成,這回你別說什麽娘家阿姐,婆家阿姐的渾話就成。”

毛阿英剜了一眼,“小性子!”

都這般久了還記得。

......

此時,遠在祈北郡城城北的石家,毛山珍也在問婆母。

只見她面容有些愁緒,瞧了瞧玩耍的小兒,擔憂道。

“娘,我那妹妹來信了,說是他們那兒的老井和老樹特別多的人認幹親,娃兒認了後,好養許多,不然咱們也給小石頭認個幹親吧。”

飯桌上,毛山珍的婆母陳大蓮正在夾毛豆,聽到這話,她撩起眼皮看一眼過去,隨即耷拉下來。

“認幹親,說的簡單,路程山高水遠的,咱們初一十五怎麽供奉?”

毛山珍急忙道,“我托我那妹子就成,逢年過節,包個紅封過去,親親姐妹,不講究虛禮!”

陳大蓮將筷子一擱。

毛山珍不敢再講話了。

陳大蓮痛心疾首,“你啊你,都當家這麽幾年了,怎地還花錢散漫,咱們家小石頭今年四歲,到十六歲謝禮,那還有十二年,別瞧一年是不多,十二年的紅封,那就是一筆不小的花銷了。”

毛山珍一聽,也是這個理。

當即有些發愁,“那怎麽辦啊,沒聽說咱們這兒哪處的老物件靈,不然咱們自個人認幹親也是成的。”

陳大蓮板臉:“笨!”

毛山珍一聽,歡喜不已,“娘,你這是有旁的法子了?”

陳大蓮拿起筷子,繼續夾盤子裏的毛豆,咬下一口,噴香噴香。

待嚼了咽下了,她才開口。

“你啊,也是舍近求遠了,這幹親哪裏有咱們親親的好?”

毛山珍不解:“啊?”

陳大蓮嘆氣,隨即打起了精神。

“你那公爹去了下頭了,眼下也過了七七,他也該回來做保家公了。”

陳大蓮又嚼了個毛豆,小聲嘟囔。

“老頭子想的倒是美,兩腳一蹬,萬事就不管了?哪裏有這般便宜的道理!咱們這老貨啊,死了都得當保家公保佑家裏呢。”

她瞪了毛山珍一眼,繼續數落道。

“不省心的,我和你阿爹啊,那是黃連刻的木頭人,苦透苦透的,死了都不安生!”

毛山珍皺巴臉:......

她,她這不是想認契親,沒想著這保家公的事兒嗎?

怎麽又成了她不省心了?

......

飯後,陳大蓮自己去堂屋,拈了三根清香點燃,香火燃燒有種好聞的煙氣,她的心也靜了下來。

陳大蓮緊緊的盯著供桌上的靈牌,小聲念叨道。

“好了,貪耍夠了就回來做保家公,咱們孫孫夜裏老是驚得厲害,沒道理自己家裏有人,還要花銅板銀子去認外頭的契親,老頭子,你說是吧。”

又念叨了幾句,陳大蓮將燃著的香插到香爐中,緊著又道。

“快回來,莫要偷懶!”

旁邊,毛山珍面上神情糾結。

這,這有用麽!

陳大蓮瞪了一眼過去,“他敢貪懶,回頭我下去了,看我拿不拿鞋子底抽他!”

……

接著幾日,陳大蓮日日早起給她那死鬼老伴兒燒香,回回就念叨念叨這保家公的事兒。

鬼道中,石恕生生生的被念叨出了耳繭子。

……

是夜,月色昏暗,外頭的雪扯棉拉絮的落下,萬籟俱寂,家家戶戶滅了燈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