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2/4頁)

“還真是樹弟啊,年紀更小的樹弟。”

顧昭點頭,“不錯,這是那五趾豬殘缺記憶中的一段。”

……

顧昭見小井姑娘好奇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道。

“在那記憶裏,還有年紀更小的謝公子。”

說罷,她撿著謝樹棠記憶中關於謝樹棣的記憶片段,將這些片段化作一粒粒的瑩光小球,手一揚,這些小球如一粒粒星辰般墜落在小井姑娘眼前。

小井姑娘看了看顧昭,又看了看這些微微跳動,好似在說,快摟了它們呀的小珠子,她抿著唇笑了笑,雙手伸出捧了捧。

瞬間,大珠小珠落玉盤。

小球閃過一幕又一幕塵封的記憶。

仗義執言,說著土氣鄉話腔調的謝樹棣,背著藥簍,拄著竹杖,上山采藥的謝樹棣,耐心又認真問診的謝樹棣......

在娃娃哭鬧不肯時,他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果子,紅紅的小果子一下就吸引了娃娃好奇的視線。

緊著,另一只手一推一拉,他溫和又狡黠的笑了笑,逗著娃娃的時候,悄悄的把了脈,又摸了摸娃兒的肚子……

他的醫術愈發的好了,看診的人也愈發的多了,許是忙碌,他面上染上了些許疲憊,不變的卻是那溫和的脾性。

就像久釀的酒,愈發清澈同時,也愈發的香醇了。

……

小井喟嘆了下。

這是樹弟啊,一直都是樹弟……

她的目光看看向水幕,那兒,鶴發童顏的道長說完,謝樹棠追了過去,他瞧著下頭的陡石和波光粼粼的樟鈴溪江面,再回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謝樹棣身上,裏頭明明寐寐,閃爍不停,似有殺機暗伏。

水幕中,謝樹棣渾然不覺,他看來的目光溫和純善,哪裏想過,至親的血脈也能對他起了殺心。

陽光落在他的面龐上,那時,恰好一陣風來,風吹動衣袍簌簌,一切是如此的風光霽月。

小井沉默了。

她的目光落在山楂樹上,想起了這株樹剛來的時候,上頭沾染了陰霾和怨恨之氣。

顧昭跟著也嘆了一口氣。

謝樹棠是可惡,不過,這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挑撥的老道更是可惡。

是他挑起了謝樹棠心裏的罪孽,這才有謝公子前世的那場禍。

人便是這樣,一旦惡欲起,就如那深淵的種子遇到了一道光。

它汲著那光不斷的蜿蜒壯大,如爬藤一般,細細密密的纏繞了心扉,直把原先還有點人樣的人絞得和怪物一樣。

……

顧昭手一揚,水幕跟著一變。

上頭是謝樹棠投胎五趾豬,被宰後又被金炁兜住的模樣,最後,畫面定格在陳家豬舍裏。

只見母豬產下豬崽,小豬鼻子哼哼唧唧,閉著眼睛拱拱。

“這一世,謝樹棠投了母豬胎,往後該下豬崽贖罪了。”

“我那時憤恨,說了一句他如此作孽,該是往後十輩子都得當豬的命格,不拘是公豬或者母豬,都成!”

“當母豬就下崽贖罪,當公豬就被劁豬,當那鮮美的桌上餐,那時,天地之勢有了回應。”

謝樹棣看了過來,低聲道。

“天地允了嗎?”

顧昭點頭,“是。”

像這樣十輩子投胎孽畜道的,罪孽洗凈了,再投人胎也不會是什麽好胎。

人世間繁華卻也有低入塵埃的境遇,為人未必就是快活的。

謝樹棣只覺得心底好似有什麽芥蒂松了松,天地允了啊,再擡頭,他眼裏有一道水光掠過,那一段遭遇雖然忘記,卻不曾真正忘懷。

得知仇人得了報應,靈魂深處的憤懣就似被一道春風輕柔的撫慰而過。

耳畔邊,那癲狂的大笑聲也小聲了去,那聲音好似在說,他沒有如願,他沒有如願,上天還是開眼了的。

……

謝樹棣腦海閃過一道道零零碎碎的片段。

他怔楞了下,隨即低垂眉眼,收斂了裏頭洶湧的復雜情緒。

片刻後,這才低聲道。

“瞧到這謝樹棠,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

顧昭和小井都看了過去。

小井義憤填膺:“是不是他害人的?”

顧昭也好奇,“是那老道嗎?我今兒走了義莊,哦,方才忘記說了,靖州城榆林的義莊就是謝家的祠堂,那一處早已經蕭條,少了供奉,就是連一方的土地神靈也沒有了。”

“不過,我在州志裏瞧了,前朝慶德帝的時候,謝家出了一位公公,喚做謝吉祥,他是你和謝樹棠的伯公,謝家的富貴,也是他討回來的。”

其實,關於謝家,州志裏也只有寥寥數語罷了,畢竟這是前朝之事。

前朝國號東梁,前後綿延三百二十五年,前後經歷了十五位皇帝。

慶德帝是第十四位,他在位五十一年,享年六十有八,在後面的二十多年裏,他沉迷於丹道,修煉長生術,也因此,他信任親近宦官,朝中大事也多是由宦官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