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4/5頁)

“……熬藥喂湯喂水,可以說,我比你阿爹對你還要上心。”

裴一清想著過往,眼裏也有了水光。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記著呢。”

他低垂了頭,陳氏待他很好,但是,他也不能忘了生他的阿娘啊。

“祭祀的事,我去尋阿爹說說。”

說罷,裴一清緊著又尋了裴袁青,好聲好氣的開口道。

“爹,我現在大了,我阿娘的事,我也知道了,她的冥誕和忌日是何時,不拘是三牲還是五牲,咱們得給阿娘化一些大金大銀下去,有了供奉,才不至於做那孤墳野鬼。”

“不記得了!”裴袁青拿筆蘸了蘸墨,比對著手中的書籍,微微沉思,這才下筆。

瞬間,微黃的毛邊紙上浮現筆走龍蛇,裴袁青的一手好字如鸞翔鳳翥,端的是氣勢不凡。

“不,不記得了?”裴一清瞪大了眼。

“是啊,很奇怪嗎?”裴袁青的目光自書籍中擡起,瞥了一眼過去,漫不經心模樣。

“畢竟是這麽久的事了。”

……

竹林子裏。

裴一清似笑又似哭,對上顧昭的目光,眼裏又有著幾分茫然。

“他說他不記得了。”

“怎麽能不記得了呢?所以,我和他多說了幾句,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他氣得不行,說白養了我一場,十幾年的親香,居然還不如一個沒見過幾面的死鬼。”

“他叫我滾……我就當真滾了。”

顧昭喃喃:“好涼薄的一個夫婿。”

什麽叫做沒見過幾面的死鬼,那不是人家的阿娘嗎?沒有養恩,也有生恩啊,孩子掛念阿娘,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麽。

一場祭祀,又能耗費多少功夫?

一日都不到,切切煮煮,半日的功夫就成。

衛平彥重重的又掘了一把土,用力的點頭。

“就是,你阿爹好狠的心。”

顧昭:“你外家呢,他們肯定記得。”

裴一清搖頭,“早就沒人了。”

顧昭想了想,這倒也是。

要是裴一清的外家有人,他哪裏會直到去歲,因為裴袁青和陳氏兩人吵架,通過他們無意間說出的話,這才知道自己還有個親阿娘的。

沒有生辰八字和忌日,東西燒下去,確實是收不到。

就像是寫信不知道地址一樣,於鬼海茫茫中尋一個鬼,該是多難,而且還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走上了黃泉路。

倘若往生,那就跟更沒地方尋了。

裴一清擺手,“不說這事了,好好一個明媚的春日都被攪壞了,烏煙瘴氣的,唉,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只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吧。”

顧昭想了想,“裴書生,我倒是有一法,或許你可以一試。”

“哦?”裴一清看了過去。

顧昭:“既然你不知道你阿娘的冥誕和忌日,祭祀時,大金大銀和紙衣燒不下去,就像你們予人寫信,不知寄往何處。”

“不過,我們不知道是何處,你阿娘肯定知道啊,你可以讓你阿娘尋你,到時好好的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裴一清:……

他有些艱難的開口。

“讓我……讓我阿娘尋我?”

顧昭點頭,“這法子不一定成,得看你的心誠不誠,也得看你的阿娘是否已經投胎去了,不一定的。”

裴一清吞了吞口水,“顧小郎,你說。”

他聽一聽,就聽一聽,至於做不做……再說。

顧昭:“首先,你要準備香火和香爐。”

裴一清點頭,“這是自然。”

供奉神鬼嘛,香火香爐,必不可少的一個。

顧昭繼續:“還要準備一面圓銅鏡,不是普通的銅鏡,是要三光俱足的銅鏡,你知道何為三光嗎?”

見裴一清搖頭,她耐心的說得更詳細了。

“三光俱足,指的是午時三刻的陽光照過,子夜滿月籠罩,還有心光點化過的鏡子,不可小氣,起碼得這般大。”①

說罷,顧昭比了個大小,約莫三寸的長度。

裴一清為難,這日光月光他倒是懂,不過,這心光又是什麽?

他瞧了一眼顧昭,緊著就問道。

“顧小郎,何為心光?”

顧昭將手擱在心口,認真道,“心光,自然是我們心口中自發而出的光,要取此光不難,清靜身心即可。”

“此時正是楊柳抽芽季節,你折一根楊柳枝,沾上無根水,從頭開始揚灑,凈化身心。”

“然後再將心光取出,食指順著銅鏡描繪一個圓,中間點心,如此重復三次,心光便取成了。”

裴一清瞧清楚了,“哦哦。”

顧昭滿意,“裴書生要是嫌麻煩,香燭行也是有賣這三光俱足的銅鏡的。”

裴一清:……不早說。

他扯了個笑,“無妨,店裏賣的,總歸是費銀。”

顧昭點頭附和,“是極是極,勤儉持家就得開源又節流,咱們賺銅板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