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3/5頁)

夜裏靜,這突兀的聲音有些嚇人。

嚴夫人的心猛地一跳。

“好好好,娘不說這煩心事,待我兒考中舉人,考中狀元,區區一個平湖街的宅子算什麽東西?我們可是得去皇城落戶的人呢!”

她轉過頭,瞧著湯汁濺得到處都是,心裏一急,略顯豐腴的手一下便朝嚴若南的手抓起,焦急不已。

“燙傷了沒?給娘瞧瞧,哎喲喲,都燙紅了一片了,這可怎生是好啊,過幾日還得鄉試呢,可別耽擱事了!”

嚴夫人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當下自責不已。

“都怪娘不好,這湯盅應該晾晾再端來你面前的。”

“我沒事。”嚴若南將手抽回,“娘,我吃飽了,不吃了,你把它端走吧。”

嚴夫人還待說什麽,那廂,嚴若南已經重新拿起了書卷,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末了拿帕子擦了擦桌上沁出的湯汁,嘆了一聲,起身往外走。

闔門之前,她輕聲道。

“早點歇著,明兒還得早些起來呢。”

“嗯。”嚴若南輕輕的應了一聲。

門“吱呀”一聲被闔上。

少了嚴夫人的嘮叨,屋裏一下就靜了下來,一盞油燈點著,豆大的光團散發出柔柔的橘光,外頭秋風呼嘯,屋裏卻暖和又溫馨。

嚴若南的心卻靜不下來了,他的視線盯著手中的書卷,心思卻全然沒有在上頭。

第二次了!

短短的一日,他已經第二次想起衛平彥了!

第一次是日間在江家私塾,因為一聲平一,少年郎的聲音拔高而略顯失真,他錯聽成了平彥,還有一次便是今晚,他阿娘口中害他們嚴家破了大財的衛家。

為何,為何還要再提那事!

嚴若南摔了手中的書卷,只聽“刺啦”一聲,書卷破了一頁,他全然不覺,只雙手插進發間,苦惱又憤恨的扯了扯。

衛平彥——

衛家——

為何還要提這件事,為何還要如此陰陽不散,他這輩子,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衛家事!

“吱呀”一聲,身後的門又被打開了。

心煩意燥的嚴若南擰了擰眉,壓抑著怒火,聲音猶如從喉嚨間擠出來一樣。

“娘,我說了,我吃飽了,再看一會兒書就歇下了——”你不要再來……

他轉過身,聲音戛然而止。

原先預料的嚴夫人沒有在門口,只見大門敞開,望出去外頭黑黢黢的一片,夜色濃郁得好似那許久未鏟鍋灰的鍋底,秋風呼嘯而過,有簌簌噗噗的聲音伴隨,遠遠的地方,有幾聲犬吠聲傳來,聲音有點兇,有些突然。

嚴若南驚了一下。

半晌後,他猶豫了一瞬,手撐著梨花木的案桌,慢慢起身,擡腳走到門口。

左右看了看,只見外頭空無一人,倒是有秋風卷著落葉的動靜。

“原來是風啊。”嚴若南松了口氣。

他搖了搖頭,心裏暗暗責怪一聲阿娘做事不利索,走了也不把他的門闔好。

正待他闔上門時,倏忽的,變動乍起。

只見此地突兀的起了一陣颶風,風很大,也很強勁,它以凜然的姿態沖開了木門,只聽“砰的”一聲悶沉聲,嚴若南被刮到半空中,繼而重重的砸進了墻壁。

這一下的力道不輕,疼得他倒抽涼氣,呼哧呼哧的喘著。

嚴若南驚魂未定的擡起頭。

下一瞬,桌上的油燈熄滅,一縷青煙騰空,屋裏頓時一片漆黑。

人都是懼怕黑暗的,倒不是因為別的什麽,而是因為黑暗中,我們瞧不清裏頭隱藏著什麽。

說到底,人懼怕的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那一份未知。

而人的想象,它更是會無限的擴大這一份未知。

嚴若南只覺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劇烈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耳朵鼓漲,好似有人在他耳邊擂著巨鼓。

半晌,他找回了些許心神,瞪圓了眼睛,驚疑不定的探究,黑暗中到底藏的是何物。

“誰,是誰?咳咳!”嚴若南厲聲喝了一聲。

這一聲太急,帶動胸腔處的傷口疼痛,他當即捂著胸口,狼狽又徒勞的看著前方。

倏忽地,他瞧到黑暗中有兩只幽寐的眼睛,圓圓的,閃著幽冷的青光,就像獸類一樣。

還不待他揪心,下一瞬,那有著幽寐眼睛的影子自黑暗中朝他撲來。

與此同時,鮮血四濺!

嚴若南捂著自己手哀嚎不已。

“手,我的手指,啊啊啊,痛痛痛!我的腳啊……”

清風徐徐吹來,吹散了天上層層堆積的厚雲,月色傾瀉而下,將這一處照得很明亮。

嚴若南這一聲慘叫太過劇烈,終於驚動了沉睡的人們。

嚴宅裏有了人走動的聲音,還有婦人驚惶的呼叫聲。

“少爺,哎呀,這是怎麽了!怎麽辦,怎麽辦……”

嚴夫人猛地驚醒,推了推旁邊的嚴老爺,“當家的,我怎麽好像聽到有人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