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3/4頁)

眾人瞧不到的地方,方桌的鬼紋如墨一般暈開,最後,它成了個面容清臒的老者,兩鬢有霜雪色,著青色儒袍,長裳披散在號舍的木板上,只見他看著卷子上的題目,略略沉思,片刻後,這才提筆。

陽光暖暖的落下,這道影子淡得幾近透明,插在角落裏的青煙裊裊騰空,煙霧護著這一道魂靈,就是在陽光下,陰物也不懼怕。

這一答,便從清晨答到了夜裏,又從夜裏到了翌日的傍晚。

……

第三場考試過後,王博元擱了筆,面上有了釋懷和滿足。

與此同時,那卷子一閃,化作一道瑩光,如煙又如霧,飄飄揚揚的朝前飄去。

王博元看了過去。

只見這卷子落在了一位著朱色官府,胸前有三品文官的孔雀補子的官員手中。

他知道,這是這一屆鄉試的主考官,江治睿江大人。

江治睿拿著卷子,對於這手中多出來卷子沒有分毫的詫異。

王博元愣了愣,隨即了然,眼裏浮上了笑意,撫了撫須。

那道長,著實是有心了。

落日的余暉中,他的身影在一點點淡去。

那廂,江治睿瞧著手中的卷子,眼睛一亮,直擊手掌稱秒。

他眼睛急急的朝號舍方向看去,似有所感一般,他好似瞧見了顧昭口中的那位王姓老書生。

暮色中,只見那道影子透明極了,光線好似穿透了他,耀眼又剔透,似乎是知道自己瞧了過來,他對著自己輕輕一笑,溝壑的面龐上都是釋然。

江治睿遺憾。

他拂了拂衣袖,鄭重的拱了個手,輕聲道。

“先生不但人品出眾,才學更是出眾,老夫主持鄉試多年,先生之才,以老夫拙見,狀元之資不敢說,三甲定然有先生的一席之地,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多謝多謝。”王博元哈哈一笑,面上是釋然。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鐵鏈斷裂的聲音,只覺得自身的束縛盡去,他伸出手,掬了一把陽光,在這無限美麗又溫柔的落日中,那道寬袍的身影猶如碎光一般化去。

這時,遠方的天地來了道風炁,風卷著那片片碎光,裹挾過江治睿手中的那份卷子,下一刻,消失這一片天地中。

同一時刻,祈北郡城寶安堂裏,一位身懷六甲,年輕的婦人發動了。

“哎喲,疼,疼死我了,相公,快去找穩婆,請大夫,我要生了啦!”

“哦哦,找穩婆,找大夫……穩婆,大夫。”

年輕的相公急得像沒頭的蒼蠅,左轉轉,右轉轉,那腳還在原地打轉,下一瞬,他被拍了下肩膀,回頭就見自家阿爹拉長的臉,沉聲道。

“愣著作甚,找穩婆去啊!”

年輕相公眼睛一亮,“對,我找穩婆去,阿爹你找大夫,咱們分頭行動。”

末了,他沖扶著腰的媳婦喊道,“娘子,等我,我馬上就回來,你別怕!”

說完,年輕相公一溜煙就跑了出去,腳程快得就像下頭裝了風火輪一般。

……

憨,又憨又傻!

他怎麽生了個這麽傻的兒子?一點也不像他!

鄭仕韜搖了搖頭,朝兒媳婦開口,道。

“把手給我。”

年輕婦人愣了愣,隨即訕笑。

她和相公真是昏頭了,明明自家公爹就是大夫,眼下,他們就是身處寶安堂,寶安堂是何處?那是祈北郡城出了名兒的醫館,她和相公居然還喊著找大夫。

這是騎驢找驢。

昏頭,當真是昏頭了。

老大夫鄭仕韜仔細的把了把脈,瞥過兒媳婦那慘白的臉,寬宥道。

“沒事,脈相順當著呢。”

年輕婦人:“哎!”

……

那廂,酉時到,貢院裏的暮鼓敲響,宣告著這一場鄉試的完結,學子陸陸續續的出了考場,面上或悵然,或忐忑,或興奮,或疲憊……

不過,不管怎麽樣,他們完成了這一場的鄉試,拼盡了全力,也無愧寒窗苦讀數年的自己了。

“大人。”裴一清喊了江治睿一聲,有些擔憂。

江治睿回過神,瞧了瞧空無一物的手,嘆道,“可惜可惜,這等好文章沒有留住,裴大人,你要是看了,一定也會拍案叫好。”

原先,他還想著為了讓那王老書生勘破,就是文章做得不好,他也得說做得好。

哪裏想到,人家這文章是真真做得好,倒是讓他這樣惜才愛才的,莫名添了幾分悵然。

“好了,學子的鄉試已經結束了,接下來,該是我們的要務了。”

裴一清肅容,“是,大人。”

……

第二日清晨,顧昭才下樓,手中便被小二哥塞了個紅鴨蛋過來。

“鄭哥,這是?”

掌櫃的在旁邊瞅著,顧昭自然不好稱呼他少東家,兩人相熟,小二哥鄭泉是個熟絡熱情性子的人,他喊顧昭一聲顧小郎,顧昭喊一聲鄭哥,倒是也妥帖。